开玩笑,高明远怎么敢不欢迎?
但高明远的心中是颇为紧张的。
山区里的那几个村子,高明远最清楚是什么样子。
村子里的温饱问题算是勉强解决了,村里还不至于饿死人。
但是那几个山村的村民,也是出了名的难缠。
平时高明远自己都不敢去那几个村子视察。
因为每次一去,村民们就会围着高明远,叽叽喳喳的提出各种要求。
那些要求都很“过分”……
比如村民们想要修一条通向山里的水泥路。
比如村民们希望在山涧上架桥。
村民们还希望每年能够有一笔补助,帮他们度过大雪封山的困难时期。
村民们的要求,高明远可以理解,甚至颇为同情。
但是村民的这些条件,高明远是真的一个都无法解决。
修路?
那一带到处都是山地丘陵,想要修路的话,土方开挖量是个惊人的数字。
甚至很可能还要打隧道……
修桥?
这些村民完全不明白修一座桥的花费到底有多大。
而且山里年年会有洪水爆发,真要是修了桥,没准很快就冲垮了。
所以啊,高明远都是躲着那些村民的。
郑县长要去山里考察,高明远恨不得拉住领导的胳膊,劝他赶紧回县城去。
山里太危险,您老还是回办公楼歇着吧……
但郑县长似乎铁了心非要去山里走走。
吃完饭之后,郑县长就让中型客车载着大家往山区开。
开了一段路之后,是真的进不去了,领导们只好下车。
仲夏时节,山高林密,对路径比较熟悉的陈石拿了根木棍,走在最前面带路。
郑县长和高明远等七八个人跟在后面。
陈石没有回头,却能清晰听到,那几个肥胖的县领导已经气喘如牛了。
倒是郑县长的体力还不错,不紧不慢的跟在陈石背后,还能语气平稳的跟陈石说话。
“小陈经常来山里吗?”郑县长笑着问道:“看起来你对这边的道路还挺熟悉。”
陈石点点头:“刚到镇上的时候来过一次,最近这几个山村发生的事情多,所以来过四五次,主要处理一些灾后赔偿、村落搬迁的事情。”
郑县长嗯了一声,他回头看了看蜿蜒的山路,不禁叹了口气:“住在这里面不容易啊。”
陈石犹豫了一下,他低声说道:“领导,村民们在山里住的久了,因为环境闭塞,所以观念上比较落后,万一他们说话不客气,您可别放在心上。”
县长哑然失笑:“傻小子,我怎么可能跟群众怄气?我是来解决问题的。”
陈石嗯了一声。
这一路上,陈石注意到,县长每次经过溪流的时候,都会多看几眼。
陈石和县长聊了一会,两人比较熟悉一点了,陈石便开口询问:“领导是来山里考察水力资源的吧?”
郑县长微愣,然后哈哈大笑起来:“你这家伙可真够聪明的!”
山路后方,高明远和几个县领导已经走的上气不接下气,他听到郑县长的笑声,心里颇为喜悦:陈石这小伙子还是不错的,居然能把县长哄得颇为高兴。
高明远擦了擦汗,心想都走了这么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到啊。
其实他们在山路上,仅仅走了二十分钟而已。
从山外的公路,走到最近的三溪口村,一行人花费了四十多分钟。
几个县里来的领导已经汗流浃背,高明远也是双腿灌了铅一样,连脚都迈不开了。
郑县长站在三溪村的村口,他看着石桥下面湍急的溪流,又观望着周围的地形。
陈石看着附近的地势,暗暗摇了摇头。
三溪村的水资源虽然发达,但是因为靠近山区外围,所以周边的山势低矮平缓。
如果在这里兴建小水电的话,截流蓄水的难度很高。
村里来了很多领导,三溪村的村长欧阳胜也不敢问对方是谁,他拘谨的站在旁边,也不知道该如何搭话。
倒是郑县长主动上前跟欧阳胜握手打招呼,然后询问欧阳胜这边有什么困难。
欧阳胜虽然不知道郑县长的具体身份,但是看高镇长毕恭毕敬的站在后面,也知道这是“大”领导了。
“我们最大的困难是交通不便……”欧阳胜战战兢兢的说道:“如果能帮村里修条路就好了。”
高镇长翻了个白眼,心想果然又来了……
这些村子的人就像祥林嫂一样,反反复复的喊着修路,已经快二十年了。
如果真要有钱修路,早就给他们村里修了。
郑县长果然没当场答应欧阳胜,只说是回去要讨论讨论。
离开的时候,高镇长狠狠瞪了欧阳村子一眼。
陈石拍拍欧阳村长的肩膀,他倒是觉得,这次三溪村的公路很有希望能建起来——因为三溪村位于丘陵地带,地质结构还是泥土居多,施工起来不至于那么麻烦。
如果县里真的要开发水力资源,那修公路也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陈石在前面带路,领导们在后面跟着,不多时就到了三溪村与高田村之间的溪流。
这次没有山洪暴发,所以溪流勉强能够通过。
一行人挽起裤管,踩着石头走过溪流。
高镇长想过去帮郑县长拎皮鞋,被县长笑着拒绝了。
过了河,大家穿着湿漉漉的鞋子继续前进。
到了高田村的村口,三叔公饶顺强大老远就看到了陈石。
三叔公屁颠屁颠的跑过来:“陈主任,你来给我们送救灾款了?”
陈石苦笑:“不是送救灾款,我是给领导们带路的。”
三叔公看了看陈石身后,只见高镇长等人簇拥着一个挺有派头的中年人朝这边走来。
三叔公饶顺强咳嗽一声,他噗通一下就跪了。
不但跪,三叔公还磕头:“各位领导莅临高田村,老朽饶顺强供应大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