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
洪州府。
中元节,月圆星稀,夜晚的街道已经空无一人,家家户户都是紧闭门窗。
唯独张员外的新宅中,依旧闪烁着玉瓷油灯的光晕,周围荒草丛生,鸟粪遍布,很是凄凉。
常人走过门前,只会觉得寒意阵阵。
一位身着白色道袍,乌发疏的一丝不苟的俊朗男子,背靠桃木剑,腰悬八卦镜。
右手提着黄纸灯笼,另一只手负于身后,身姿挺拔的站在宅子的大门前,端的有一股出尘的气质。
“韩道长,真的没问题吗?那邪物已经困扰小女好久了。”
张员外对着年轻道士恭敬的说道。
眼前这位年轻人,名叫韩牧,是方圆百里都有名气的除妖道士,听说本事不小,但看着未免太年轻了点。
若不是情况紧急,他也不一定会找对方。
他新建的宅子,每到半夜,总是传来风吹草动,她爱女深夜被吓醒不知多少次了。
说什么,有人在她耳边说话。
碎碎念叨。
韩牧听出了对方话外的质疑,当即嗤笑一声,然后清澈的眸子波澜不惊,淡淡道:
“贫道自打修道以来,游历天下,从帝都龙京到南国鬼窟,降妖无数,灭过鬼王,揍过河庙青蛟,上至大妖精怪,下至厉鬼邪祟,哪个是我的对手,区区一只小鬼,我岂会放在眼里?”
这自信无比的语气,仿佛在陈述一件很普通简单的事情。
张员外感受对方自信的态度,心神一振,也是有了不少底气。
于是他讨好的一笑,从衣袖里拿出了一块闪灿灿的金饼,递了过去。
“韩道长莫要生气,只要你能把这只邪祟给除了,让小女能睡个好觉,价钱好商量,这块大金饼乃是九成金,可抵上百两银子。”
韩牧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明晃晃的金饼,正义凛然道:
“钱财都是身外之物。”
“待我把这邪祟除了,再论价格也不迟。”
“道长当真是侠骨心肠啊!”
张员外不禁感慨道。
“先别急着心肠,你也得跟我走一趟。”
韩牧轻笑一声,提着灯笼,径直朝宅内的房间走去,看到锁着的门,回头看了一眼张员外。
张员外声音颤抖着,上前开了门,惶惶道:“这是为何?”
“邪祟拦路,必有缘故,你不来,它就不出现。”
“这…”
砰!
韩牧一脚将房间的大门踹开,走了进去,像模像样的在门口贴了一张黄符,留言道:
“你在此地等我。”
张员外听到这,稍微松了口气。
不进去就行。
有这位年轻有为的道长在,宅子应该是无碍了吧。
这时,门外“呼”的一声寒风吹来,张员外不禁缩了缩身子,看了一眼黝黑无月的天穹,暗骂一声邪门。
“砰砰!”
突然,古色古香的屋内忽然响起剧烈的撞击声,引起了张员外的高度关注,让他的心脏直接提起。
“妖孽受死!”
一道凛然的声音从屋里传来,显然是韩牧出手了。
可是一会儿之后,又重归死寂。
在门口等着的张员外内心惊疑,他看了一眼周围黯淡无光的夜空,寒风刺骨,呼呼作响。
一时间,这枯寂的氛围让他心生恐惧,不由轻声唤了一句:
“道长,你还好吗…”
“嘭!”
蓦然,一团黑影撞破了房门,从房间里面冲了出来,带着獠牙的面容,很是恐怖,直接朝张员外的方向袭来。
“张员外,小心!”
“这邪祟的道行不浅!”
韩牧才从房间里一步迈出,高喊道。
“道长救我!”
张员外脸色苍白,都快吓傻了。
他这辈子哪里见过真正的邪祟啊!
此时已经害怕的两腿发软,在原地动弹不得。
嘶吼传来,黑夜里出现了一个狰狞的面孔,朝他扑来,让张员外如坠冰窟,汗水浸透了后背!
“道长!”
情急之下,只能大声呼叫韩牧。
“妖孽岂敢!”
正当黑影即将扑到张员外身前的时候,韩牧爆喝一声,手中出现一张道符,既而手心立马浮现出莹白的火焰,朝着黑影射去。
“轰!”
这火球在黑夜里散发出耀眼的光芒,正好击中了黑影。
韩牧身形一跃,速度极快,抛出一个刻着八卦图案的黄布,将黑影包了起来。
他迅速拾起黄布,裹成一个球,然后像是变戏法似的,手中白色火焰再次燃烧起来。
黄布中的东西不断挣扎,将球鼓出各种形状,但仅仅过了一会儿,就没了动静。
“道长,如何了?”
这时,张员外才缓过神来,声音干涩的问道。
“这妖孽已被我灭杀,无需再担心。”韩牧将黄布摊开,抖了抖里面的灰,默默收回腰间,风轻云淡道。
“杀…杀了。”
张员外捂住胸口,眼神中残留着惧意,显然刚刚那副景象难以忘怀。
“是啊,杀了。”
韩牧淡然点头,随后从袖子里拿出一沓黄纸道符,上面都刻满了繁杂的符箓,“哗哗”的数着。
“不过,这妖孽虽死,但残余的邪气依旧不容小觑,我可以给你几张镇宅符箓,镇压邪气。”
韩牧数完,娴熟的抽出了五张道符,一本正经道。
不知为何,张员外总觉得对方的动作十分熟练,像极了自己平日里数钱的动作。
忽然,他想起来,自己还没有支付报酬给这位年轻道长。
于是连忙从腰间掏出一沓银票,抽了一张递给了对方。
一张就是整整一百两。
韩牧一脸微笑着,也只抽了一张道符给他。
张员外神情微变,连忙将所有的银票都递给了对方,还将刚刚的金饼递了出去。
一张银票一百两,加上大金饼,足足有八百两银子!
除个邪祟,算是下了血本了!
韩牧这才满意的将道符全部给了他,并且收下了银票和金饼,笑意盈盈道:
“员外是个实在人,对贫道而言,斩妖除魔才是正道,钱财是身外之物,何必给这么多。”
张员外擦了擦脑门的冷汗,勉强笑道:“应该的,应该的…”
“放心好了,这宅子已经没事了,但员外日后切记,不可再做有损阴德的事情。”
…
深夜。
韩牧离开了宅子,来到一处废弃的寺庙落脚,抬眼望去,寺庙房屋都是东倒西歪的,只有坐着一位断臂佛像的主殿能勉强遮挡寒风。
只见他拉开宽大的袖袍,一个胖乎乎的东西麻利滚了出来。
仔细一看,这黑球分明就是刚刚在宅子里的那道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