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在浴室里待了这么久？”
发完自拍后，贺时予浴室走出来。往常他洗完澡会裹着浴袍出来，今天却是奇怪的T恤配五分裤，让等待他一起讨论剧本的郑扬北多看了好几眼。
贺时予视线依然停留在手机屏幕上，久久没有等到乔一荧的回复后，他悻悻地放下了手机，在酒店宽大的双人床上躺成一个“大”字。
郑扬北了然，拿起剧本丢过去，“如果你拿现在的心情，准备明天要拍的戏，是不是刚好合适？”
贺时予下意识地接住剧本，之间剧本上写着：“白如鹤独自一人躺在冰天雪地里，身边的人不复存在，眼前的景也模糊了许多。‘那就放下吧’，他在心里说。然而闭上眼睛，脑海之中走马灯般的过往一一浮现，无法骗人。”
“明天会下雪吗？”
贺时予喃喃自语到。
郑扬北看了眼天气预报后告诉他：“明天会下真的雪，所以剧里的所有雪天戏份，都会集中在明天拍。”
“都快春天了吧，居然还会下雪。”贺时予在床上辗转，把脸埋进枕头里，说话声闷闷的，“就和十二年前一样。”
十二年前的一月份，贺时予在期末考试时以几分的微弱优势，超过乔一荧，第一次拿到了第一名。
隔了一个寒假过后开学，乔一荧看见他的第一眼，就说：“下次第一还是我。乔一荧的‘一’，是第一名的‘一’。”
一个寒假未见，贺时予的刘海儿没有变长，也可能是长长后又剪掉了。乔一荧坚持留的自来直长发被她随意地梳成低马尾，偶尔会因为毛衣的静电，飘几根到贺时予胳膊上。
贺时予不接“战书”，从书包里掏出一本崭新的书递过去。
“我猜这本书不在你的书单上。”
乔一荧接过一看，那是一本中英双语的《生如夏花：泰戈尔的诗》。
“你猜错了，我的书单里有这本书，只是还没看。”
乔一荧翻开封面，写上“贺时予赠乔一荧”，并标注日期。她从小学时开始练楷书字帖，一手小楷写得又快又规整。
贺时予正是顾念这一点，并且预判了乔一荧会自己写赠语，所以留了空白扉页给她。
“等等，这是什么？”
乔一荧随手翻开书本后，按压了几下书页，感受到了厚度的差异。在贺时予闻声转过头来时，乔一荧从书里抽出一张折了个对折的纸。
“是我的草稿纸！”
贺时予一把夺过，迅速塞进书包里。脸颊发烫的他自知面色如何，掏出语文课本就开始读课文。
假装无事发生，自然一点，乔一荧就不会起疑。而且她是懂礼貌的好孩子，一定不会抢他放进书包里的纸。
乔一荧质疑：“谁没事把草稿纸塞进刚买的新书里啊？”
她又翻了几页，把整本书拿起来翻看，似乎想要找出证明不是新书的痕迹，却失败了。
贺时予读书的间隙回答她：“买完书之后放在一边做数学题了啊，顺手的事。”
乔一荧不信：“今天才开学第一天，你昨天做什么作业？又没拿到课本。”
贺时予还没回答，乔一荧主动替他想出了一个答案：“好啊贺时予，你是不是整个寒假都在偷偷自学，想跳级？”
贺时予被她的猜测惊出一身冷汗：“怎么可能？我有时候连你都考不过，怎么跳得了级？”
但与此同时，乔一荧的注意力从写满“乔一荧”三个字的稿纸上转移了，又让他不禁暗自松了一口气。
乔一荧嘟囔着说：“谁知道你在偷偷努力什么……”
说到这里，她终于反应过来：“所以你偷偷学习的目标是每次都考到我前面？啊啊啊……”
乔一荧乱吼几声，也翻开语文课本开始读课文，还比贺时予的声音更大。
贺时予脸颊的温度降了下去，天然的好胜心让他也放声朗读。
周围的同学不知道这俩学霸又在较什么劲，但被带动过后，整个班的读书声都比平日里大了许多。
第二天下起了二人记忆之中最大的雪，学校不得不通知停课。
几天以后开学，积雪化得差不多了，只不过消雪期要比下雪时更冷，乔一荧戴了帽子、口罩、围巾和手套，全副武装去上学的路上，因为差点儿滑倒时的一瞥，看见了不远处那个熟悉的身影。
听说男生都不喜欢穿秋裤，所以他的腿才跟竹竿一样细吗。
乔一荧站直身子，脖子端正地举着脑袋，打算走过去跟他打声招呼。
“喂！”
乔一荧拍了拍贺时予左边肩膀，再快速跳到他右边，还没对贺时予寻找的动作笑开颜，眼睛余光却扫到了贺时予面前的另一个棉花包子。
和她一样的全副武装，只露出一双眼睛的棉花包子。
只不过个子比她矮，穿的羽绒服颜色还是粉色，而她是白色。
她当下讪讪道：“你们继续聊，我告辞。”
贺时予拉住她的胳膊：“看你的架势，你怎么好像在溜冰一样。”
乔一荧甩开他的手：“你能在雪地上正常走路吗？”
“不能。”
贺时予说完，也不和粉色棉花包子告别，自然而然地和乔一荧一起走了。
乔一荧今天的鞋不知道怎么回事，连贺时予都发现她走路像溜冰了，她本人更不会没感觉。
走着走着，并肩走的两个人就变成了贺时予抓紧乔一荧的胳膊，半架着她往学校走的模式。
等到走进教室坐下，贺时予没有戴手套的手早已冻得通红。他试图在被乔一荧发现之前用保温杯里的热水冲掉红痕，却失败了。
等到乔一荧看见的时候，他通红的双手已经出现了微微蜕皮的状态。
“给我暖手。”
贺时予手往左伸，视线右移。
乔一荧没拒绝，低头把贺时予的手拢进自己手里搓了两下，就被贺时予快速抽回了手。
乔一荧因为贺时予的表现有点儿尴尬，干脆把手揣回兜里，捏到因为冬天而变得圆润了些的腰，她无意识地说：“要不要减减肥呢，腰好像变粗了。但是减肥会不会不利于学习呢，要是因为这一点学习变差了，比如低血糖什么的，好像得不偿失呢……”
当时的她，只觉得贺时予的手带来的手感并不好，骨头咯人，皮屑好像在挠手心的痒痒。
要不要送他护手霜呢？也不知道他喜不喜欢水蜜桃味道的护手霜。或者说，拿到学校来，自己用的时候，也给他涂一点，比较合适？
乔一荧面无表情地想。
她的手心好暖和啊，一定是因为戴了手套的缘故吧。不过她没有出手汗，手心是干的，所以，一定不会因为摸了男生的手就害羞吧？
贺时予暗藏羞怯地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