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萤看着陈景泉伸手径直取下了那条白绸。
陈景泉打开纸条,看见上面写了三个词语:长生殿、弘历、阿珍。
他将纸条递给了夏萤:“这应该就是这次故事的中心词。”
夏萤的手抚摸着纸条的柔韧感,站在他身边,堪堪到他的胸下一些位置。
“刚刚船夫唱的诗词……此恨绵绵无绝期……我认为这个故事可能是残缺的。”夏萤想到了刚才阿叔的歌声。
温因絮在画板上画下树枝间纸条的位置,用笔支着下巴说:“如果故事圆满,那写的意义就浅薄多了。”
“人总是对无法得到的东西趋之若鹜,故事也是,越伤感越动人啊。”温因絮摇摇头。
解锁了船夫和万寿山的线索,接下来要去哪里又成了需要重新考虑的问题。同时,陈景泉并不能保证手中掌握的线索是正确的,因为身份牌上并不会指出线索进度。
布偶猫此时在屏幕里酣睡,闭上了漂亮的蓝色眼睛。
“你们在这里啊!”熟悉的人声传来。
范思雀身边跟着两个面生的杏衣同学,应该就是范思雀口中的知名画师。温因絮看到后眼睛闪耀着亮光,抱着画板的手紧了紧。
人总是会对素未谋面却名声显赫的人紧张的,至少温因絮是这样。
夏萤注意到范思雀手中拿着一个白色的收纳袋。
夏萤弯眼对她施以礼貌的微笑,在范思雀没有出声前,夏萤转头看陈景泉。
陈景泉对范思雀的到来没有多出什么情绪,静静地站在夏萤身后,对于面前的五个女生,有些突兀。
当然,最突兀的还是陈景泉的帅气。
范思雀走近时,动人的眼睛弯着,笑意尽达眼底,她的声音成熟中略带温柔:“我们的写生已经完成了,正打算开始探寻任务一呢,你们呢?怎么样了?”
陈景泉远远地回答:“略有进度。”
范思雀恍然大悟般地慢慢点头,她从收纳袋里拿出了她们的画作,接着说道:“不如我们一起合作,共同分享想法如何?我们已经画好了,给你们看,你们可以参考哦。”
范思雀可能习惯了走捷径,到如此研学旅行的小竞争里,也爱参与他人的想法,然后收为己有。自陈景泉开口后,范思雀的目光就穿过了夏萤,直截了当地落在陈景泉身上。
那是毫不遮掩的观赏,掺杂着范思雀的欲望。
夏萤在范思雀说话停顿的时候,轻轻移动了身子,挡到了陈景泉身前,即使她身高一米六,并不能完全挡住。
夏萤用戏谑的语气友好提醒:“站长,作文借鉴和写生参考都有抄袭成分哦。”
温因絮点了点头,也将落在两位范思雀队友身上的目光收回,放到范思雀身上。
范思雀第一次被夏萤拒绝,有些意外地审视这个“病弱”的短发女生。
她低头笑了笑,抬眼问陈景泉:“队长,你认为呢?”
夏萤并不是队长,在范思雀心中,没有选择权。
陈景泉因为杨莉莉的事对夏萤依旧有一些看不清的隔阂,但他的直觉告诉他,范思雀是一个更加复杂的女人。
他的眉清淡地画到碎发末尾,冷淡而疏离地说:“她说得没错。”
范思雀挑了挑眉:“那好吧。”
她遗憾地看了看面前的三人,转头勾上了队友的手,离开了圆静寺。这样清净的地方,范思雀不适合。
范思雀的来临会给原本平静无澜的气氛引起皱褶,比如现在的夏萤觉得呼吸也紧促了几分。
好在她的肤色原本就透露微微的粉色,叫人看不出异常。
陈景泉微瞥着她,伸出一只手:“纸条给我。”
“我放书包里。”
陈景泉的背上还背着一个浅灰色的书包。
他们离开了万寿山,走到了颐和园精致雅丽的亭台楼阁。这儿雕栏画柱,碧瓦飞甍,夏萤脚下的每一步,都曾承载过明清王室及贵族的风流。
“你为什么喜欢历史?”在路上,陈景泉这样问夏萤。
夏萤回答:“因为历史里有许多我现在接触不到的东西,那是厚重的,浓墨重彩的,有风流人物的一生,有锦绣江山的丹书。”
陈景泉说:“你想去那些朝代吗?”
夏萤步子放慢了些,但好像陈景泉也控制了速度,一直与她走在同一条线上。
“当然,即使那里我的家庭更苛刻,但,总比现在好吧。”
“至少有个念想。”
温因絮在前方画画,这个小女孩总是对这些有艺术气息的东西感兴趣,因此也给夏萤和陈景泉留下了私下共处的时间。
“你的家庭怎么样,不好吗?”
陈景泉的话有些直白,直白得让夏萤有些哽咽。她知道,陈景泉既然为自己出过手术费,就一定和妈妈有过联系。
陈景泉见了妈妈的样子,会怎么想呢?
或者,会怎么想自己呢?
夏萤有些害怕,和那些暗无天日的日子里被妈妈殴打责骂一样害怕。她的确在意陈景泉对自己的看法。
少女的声音抑制着思绪起伏,在说出的语调里颇为平和清澈:“不好。我的爸爸去世了,家里只剩下了我和我妈,我妈以前是个老师,现在失了业,情况不太好。”
夏萤听到陈景泉云淡风轻的声音:“我的家庭和你有些相像,我爸妈都是醉驾去世的。”
夏萤转头看这个身上散发着清新气息的男生,他的眼里有迷雾,叫人捉不住。
她说:“你想他们吗?”
后来夏萤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问出这句话,这样容易让陈景泉伤心的话。
然而陈景泉依然很放松。
“想啊,所以我会经常给他们扫墓,烧纸钱。”
“你知道吗?在阳间多烧纸钱,阴间的亲人会越来越富有,也更能庇护我们的生活。”
这句话的末尾,他轻轻笑着。
叮咚。
陈景泉手机的微信提示音响起了。
三班群聊里。
——你们快看,范思雀组已经完成了颐和园任务了,正回酒店呢!
陈景泉让屏幕重新陷入黑色,他说:“我已经想好怎样写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