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离世!
母亲离世!
弟弟离世!
一幕幕离别的画面就像电影倒带一样不停的在大脑中来回反复蹂躏!
那一张张自以为是的嘴脸,那一声声深入骨髓直击灵魂的谩骂奚落!
你们的命是命,我挚爱血亲的命就该跟下水道里面的臭虫一样。
真的好笑,哪门子的狗屁道理。
曾无数次幻想着拿起刀,又无限的坠落。
孰是孰非,从来都没有绝对的定义。
趁着酒劲他这次睡得很踏实,感受着身侧的温存,数年往复的梦魇也没有出现,还做了一个从未体会过的梦。
梦里他带着阿念从学校回到老家,那是在一个夏天,门口的梧桐树长的枝繁叶茂,而在粗壮的枝干上面吊着两根麻绳,下面坠着一块修边的木板,那是一个简易的秋千。
媚儿披着阳光走来,长发散落在肩,黑白分明的瞳孔,嘴角挂着抹和熙的笑,她走过之处鲜花盛开,绿木疯长。
最终画面定格在了秋千之上,微风拂动白色裙摆,她向着自己敞开怀抱。
他大步上前,迎合着媚儿的怀抱,她的身上带着一股区别于花香独特的气味,闻起来让人很舒服。
站在身后的阿念挠着头,面色羞红,嘴里嘀咕着不可听闻的话语。
媚儿伸长秀美的脖颈,趴在栀阳的耳边轻声说道:“欢迎回家!”
比之大雪纷飞那夕阳下的温存,这般更能让人流连忘返,是从未体会过得温暖。
往日的种种恩怨都在如冰雪迎春般快速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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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醒时分,栀阳静静躺在床上,疲惫的身体一直不停攻击着大脑神经,他努力撇开这份感触,想要拼命留住那份来之不易的感动。
时间不知又过了多久,一抹悠悠斜阳透过窗户的缝隙带着一缕凉风吹抚他的脸庞。
冰冷的刺激中又带着些许温暖的感觉,栀阳猛然睁开眼睛,破烂杂着跳出干草的天花板映入眼帘,他的瞳孔重新聚焦,空洞的眸子被暗哑的光芒再次填满。
好像有了聚焦,又好像从来都没有过,大脑宕机一样,正在缓慢的恢复数据。
他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自己在哪,也不知道该往哪去,更不知道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哭不出来,也笑不出来,就这样面无表情呆滞的看着那蔟干草。
离别没那么伤人,是那往日不远忘却的美好记忆,每当想起就会如跗骨之蛆反复蹂躏摧残。
推开一角被褥,他伸出手习惯性的去枕头边上摸烟。
头枕些荞麦皮枕头一动会发出沙沙的声音,也在这事突然一只温热的小手摁住了他正在摸索的手腕。
随即耳畔传来媚儿的声音。
“你想干嘛,这大早上的。”
听到媚儿声音后,栀阳闭上眼睛愣了好一会儿,这才想起自己是在媚儿家,昨晚喝多了这是,隐隐约约间只记得媚儿跟自己说别喝了好像。
昨晚在白爸的帮助下媚儿把醉的跟死猪一样的栀阳弄到了自己床上,总共就两个屋子,也是实在没办法。
不过并没有睡一个被窝,里屋的炕也足够大。
等栀阳回过神的时候,媚儿已经穿着自己加厚加绒的睡衣坐起来了,怀里还抱着一包薯片。
见栀阳又睁开眼睛,她歪着头问道:“吃点不?”
栀阳笑着摇摇头,表示不要。
他缓缓坐起身来,脑子还是有点不太灵光,沉闷的痛感坐起来后感觉有种头重脚轻的感觉。
摸过身旁的手机,看了眼时间。
已经九点多快十点了。
窗外投来的阳光的确很舒服,可缝隙露的风也是真的凉。
栀阳裹起棉被,盘腿坐在床上,两人虽然没在一个被窝里,但也是紧挨着的两个被窝卷。
媚儿同样也裹着棉被,不过是一床新的,她的那床现在正在栀阳身上呢。
她往栀阳那边凑了凑,窗户就那么大一点,所有的阳光都在那,身下的电热毯也只是个单人的。
一夜冰凉,无数次念头疯长想要进栀阳的被窝,不过还是被理智压下去了。
目前的状况这里装暖气什么的肯定不现实,老妈说等下午去镇上买个小太阳什么的对付一个冬天。
两个无论冻着谁都不好。
栀阳呆呆的坐在那里,习惯性的就去摸烟,然而这有不是自己家,昨晚记得都拿外面去了。
根本找不到,他把目光投向媚儿。
媚儿自然知道他想干嘛,撇撇嘴,把手伸进了自己睡衣的毛绒口袋里,直到掏出七八个亲嘴烧以后,这才把烟掏了出来。
“少抽点哈,可别给我心爱的小花被子烫出洞了。”
傲娇一仰头,媚儿把烟丢了过去。
栀阳笑道:“小花被子是挺好看的。”
吞云吐雾间,栀阳又陷入沉思。
媚儿看的好奇,除了路灯下长椅上的那个忧郁气质的老板,阳光中晨曦下沉思的老板还是第一次见。
她慢慢俯身过去,想看的更仔细一些,长长的睫毛,白皙的皮肤,让她一个女人都羡慕,还有那股遗世而独立的忧郁气质,要是稍微活泼一点还不给迷死人。
媚儿看的仔细,突然,栀阳吐出一口烟雾。
“哎呦…”
媚儿被吓的心头一跳,就往后挪,栀阳此刻也回过了神。
他在回忆梦中的场景,可支离破碎的记忆中八成都是媚儿,关于阿念的面目极其模糊。
抬眸间,媚儿已经跑到了窗台那边,手里还攥着两个亲嘴烧。
阳光撒下,栀阳额头传来一阵刺痛,他强忍着不适将手中燃烧的烟丢下地面,适应着刺眼的光芒看去。
媚儿此刻情景不约而同与梦境重合。
栀阳抓起额头前的碎发,撕扯头皮传来的痛感抵消头内的不适。
他嘴角重新泛起微笑,一双眸子炯炯有神的泛起泪光。
那年树下,你披着阳光走来,绿木疯长,山花浪漫。
藤蔓编织秋千,梧桐落叶为景,托出的不就是那个自己想要的世界吗?
唇齿开合,栀阳干巴巴的长吐一口浊气,接着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一样。
挣开身上的被子,向前一把抱住了阳光下的媚儿。
一刹那媚儿慌了神,脑海中闪过无数念头,最终也归于空白。
只听栀阳在他耳边喃喃轻语。
“活在他们所臆想规划的期待之下,自以为是的作些于我丝毫不附的努力,然并没有达到他们所期待的期待,给我加上各种贬义的标签,甚至我都不敢表明苏这个姓氏。
我想说,逃出这一年来和你的相处,我已经找到我的心在哪了,你的笑,你的闹,你的俏皮可爱,不停的刷新和烙印我的记忆。
我想陪他们又何止一年,我想陪你又何止这一年。”
这突如其来的一阵爆发,让媚儿直接失掉了三魂七魄,豪不亚于世界末日就在明天一样。
任由他抱着,眼泪不争气的就啪嗒往下掉,手中的亲嘴烧也失了它该有味道。
万籁寂静,方觉梦甜。
嘈杂的世界,筑起围墙的心门。
犹记那年树下,未曾相逢先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