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否再绚烂的星河,天亮以后也会失色。
推开受潮气而结冰晶的木门,屋内阴暗的气氛也让栀阳的心降至冰点。
慢慢习惯黑暗,接受黑暗,融入黑暗,伸出苍白的手指顺着掉皮的白粉墙面摸索,找到灯的开关。
直至灯光照亮屋内,正前是一张方木桌上面贴着宝宝秀的桌纸,已经破烂的不成样子,两边是各有一把黑漆老爷椅,方桌下面有两张黄色高木凳。
后面的红色漆木爆皮的柜台上摆着三张框起来的黑白照片。
站在屋中央,身后没有关紧的木门被风吹的咣当响,最孤独,最绝望,最压抑的融和到了胸膛。
阵阵心悸的感觉通过中枢神经传送到大脑,栀阳狰狞着面孔一手掐在心口,即便隔着厚厚的棉大衣并没有什么用。
他颤抖着朝老爷椅走去,准备缓一下。
这家房子不知多久没住过人了,来时门口大门的锁都已经锈死,唯一的一把钥匙也折在了里面。
等了许久,心悸的感觉逐渐消散,栀阳打开花窗柜门从里面拿出半瓶酒,还有一小碟黑不溜秋的咸菜。
瓶身上写着特供两个字,从铁盘里拿出个杯子,就直接满上了。
浓烈的酒气扑鼻而来,一口下去半杯都没了,徒手抓起一根咸菜,含在嘴里,栀阳细细回味着。
就在这时,口袋中的手机发出突兀的震动声。
栀阳很不喜欢在享受孤独氛围的时候被打扰,皱着眉头,栀阳掏出手机又把杯子里剩下的浓烈白酒一饮而尽。
火辣的气息让周旁的空气都暖和了起来,这再看起电话。
来电备注上是媚儿的标注。
栀阳低沉的眸光重新闪过光亮,这几个月隔三差五的就给他发消息。
电话接通。
“老板,干嘛呢,下雪没有你那。”
耳畔传来媚儿永远充满活力的声音,栀阳着手重新倒满杯子,点了根烟,挣脱出压抑的心境。
“大冷天的我喝点,下雪了,这都腊月天了。”
“哦豁,自己喝酒可不好哈,我在吃地瓜,我老奶拿来的烤地瓜。”
栀阳眯着眼,深咬烟嘴吐出一口刺鼻白雾,“你那边倒挺热闹的,弄得我都想过去凑凑了。”
他静静盯着桌上的透明酒杯,心中浑浑噩噩的,半天没听到媚儿回信,又等了会儿传来了嘟嘟嘟的挂断声音。
心中不由得咯噔一响,沉闷压抑的气氛重新包裹住这里,栀阳面色发狠右手紧握的拳头瞬间砸在了柜台的花窗上。
玻璃顺出裂缝,鲜红醒目的血液也顺着指缝滑向袖口。
桌上还有小半瓶酒,栀阳抽起瓶子径直倒在咧着口子的手背上,这算是处理过了。
接着恍若无事的端起酒又大喝了一口。
猛烈的气息混淆着烟味让他半天缓不过劲儿来。
心中说不出来,大脑一片空白,只有不停的猛灌白酒才能让心灵有那么一点慰藉。
鲜血还在不停的淌,栀阳觉得有点烦。
就在这时手机铃声再次响起,栀阳迷迷糊糊的摸到手机,一道道恍惚的重影通过视觉神经传送到大脑。
看不清楚是谁,直接接通。
仰着头,侧脸狰狞的疤痕在灯光下显得更加明显,低沉暗哑的眸子看不出神采。
“老板,刚刚没信号啦。”
手机中再次传来,媚儿的清脆的声音。
栀阳听着模糊,只知道是个熟悉的声音,他并没有着急说话。
习惯性的摸到烟盒抽出一根叼在嘴里,仰着头一言不发。
媚儿听除了沉沉的呼吸声,没有其他,又道:“老板,你是不是喝多了啊。”
听到这话,栀阳含糊的反驳道:“阿念啊,哥比你能喝着呢,管好你自己就行。”
烟嘴被口水浸湿又被牙齿咬的干瘪,挣扎了一会儿摸不到打火机也就作罢,任由自由仰着。
这一嗓子让另一边的媚儿征住了神,索性戴着耳机并没有让父母听到。
她知道老板有心事,有不愿意提及的过去,但他从来都不说,只默默地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承受着他不该独自承受的痛。
“老板,喝的差不多了就休息哈,想找人说话就给我打电话,我一直都在。”
媚儿并不想说些什么大义凛然的话,让他重新振作,就像让呼吸困难的哮喘病人正常呼吸一样,他们需要的是治疗而并非命令。
他们比任何人都想要变得正常,而身旁的人言之凿凿说的大义凛然该怎样怎样的话,他不反驳就觉得可以肆无忌惮的奚落嘲讽,觉得就可以表现的像个无辜的旁观者,而他却成了口诛笔伐的罪人,成了那个一事无成的烂货。
“没多,待会儿就睡,你也好好休息,等我出来后就去找你。”
手机中传来栀阳含糊不清的声音,媚儿听的仔细,听的心疼。
晚饭过后,她来到自己房间,静静听着那个男人的轻呼和抽泣。
矫情吗?不,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情绪,不发作也不代表没有,总归要有发泄点的。
媚儿的小嘴巴贴近耳机的麦克风,轻声说道,“今夜有我,你不孤单。”
如果失望也是一种幸福,那是因为心中还有所期待。
当他开始规避生活中的一切,默默不语的开始吞云吐雾,已经习惯一个人的世界,只是他心里的难受说不出来。
一夜无话,直到高亢的鸡鸣叫响冬天的黎明。
玻璃窗上悄然爬满了冰窗花,人们走出的一条小路重新被大雪遮掩隐藏。
今年的雪比往年来的更早了一些,天地间充斥着暗哑的光芒,门外传来父母糟糕的话语,埋怨着没了水源。
媚儿对着窗户轻哈一口热气,乍时蒙上了一层冷色交替形成的水珠,手指轻轻摩挲着写出他的名字。
冰花上映出她憔悴的容颜。
她默默挂断电话,你也该醒了吧。
这次…等你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