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以诺联络了沈韶雅。
这一次，沈韶雅的态度放缓了许多，她想要使自己听起来足够公事公办，可还是泄露了一丝娇羞：“有什么事吗？”
桑以诺握拳低唇，轻咳了两声：“李特助他怎么样，办事还利索吧。”
“谦虚了，他的能力很强，每次提出的建议都能给我公司带来很重要的改变。”
李特助是上次被桑以诺大方送去的员工，沈韶雅想挖很久了，沈赤楠像一个交换生，给沈韶雅交换来不少切实的利益。
这段时间桑以诺在生意的事情上照拂了沈氏不少，让利大方到沈韶雅心生疑虑，最后还是桑以诺出面解释了一番，原来是希望沈韶雅可以在另外一场生意上让出几分资源，互惠互利。
听起来很合理，但是桑家在之前从没有对沈氏表现得如此亲密，如果不是黄鼠狼给鸡拜年，那就是桑家唯一的继承人态度有了转变。
沈韶雅更倾向于后者，在手机上找桑以诺攀谈，桑以诺也都回复了她。
殊不知桑以诺每次拿起手机来都格外疑惑，要不是他和沈韶雅还有一层友好的表面关系，他会把手机丢一边让消息自生自灭。
“没有添倒忙就好，他刚去你们那边，业务不一定熟练。”
两人客套吹嘘来往，段凛玉听得打哈欠，坐在沙发上踢了一下桑以诺的裤脚，他才进入正题。
“宴会？”沈韶雅惊呼。
“是的。”桑以诺彬彬有礼道：“在桑家自己的酒庄举办的，邀请了很多生意上的合作伙伴，我们很希望沈家也可以来人。”
沈氏人丁单薄，唯一能来的人选就是沈韶雅，她听懂了桑以诺的言下之意——邀请你来。
沈韶雅向来不爱去这样的宴会，她是沈家唯一的掌权人，还是个女孩，唯一的弟弟不是亲生的，很多人都打着把沈韶雅娶回家的念头来夺取沈氏。
但这是桑以诺邀请的，性质不一样，沈韶雅刚想应下来，一旁的助理提醒：“沈总，您那天有个很重要的会议。”
重要到她需要乘坐飞机去国外面谈。
沈韶雅一顿，她相信桑以诺那边也听到了她说的话，霎时间苦恼不已，甚至在心底埋怨起来合作方什么时候开会不好，偏偏要定在那天。
电话那头迟迟不回答，桑以诺催促了一句：“你觉得怎么样？”
沈韶雅艰难道：“抱歉，我当天有工作要处理，赤楠也是沈家的人，他就代表了我。”
尽管内心很不情愿，沈韶雅还是坚决地拒绝了桑以诺。
她不会因为深埋在心底的情情爱爱就放弃重要的工作，她自始至终都很明白自己立足的根本是什么。
桑以诺张嘴，还想多问两句，被段凛玉制止。
两人对视一眼，桑以诺寒暄了几句，就挂断了电话。
“如果很想要沈韶雅去的话，我还可以再试试。”桑以诺说。
他不介意在更多的事情上为沈氏让利，反正他也能赚回来。
“不用了。”段凛玉淡淡道：“之前试过好几次，都被她因各种各样的意外拒绝了，你以为真的是那么巧合，天道出手了。”
沈韶雅是这个位面命定的女主，世界以她的意志为中心，这几次巧合都是天道制作出来禁止沈韶雅和她们这方的人接触过多罢了。
一个沈赤楠就够了，不要太贪心。
“昨天沈赤楠问我，我们很缺人吗，这么随随便便就把他招进去了。”桑以诺聊起昨天的事情。
“那你是怎么说的。”
“我说，我们对他的身份知根知底，算不上随随便便，还说了，拥有非人的力量不是什么好事，让他慎重考虑。”
桑以诺后面添上去的话或许会吓退一批四五十岁，心和身体一起老去的人，过着安稳的生活，有爱人，孩子，不错的工作。
但对十七八岁的少年人来说只会加剧吸引力，放大对神秘的未知的世界的无边喜好，探索欲。
段凛玉哼笑了一声：“你倒是会说。”
本来就是一个很粗糙的，临时成型的计划，被她们一句一句补充齐全，好像确有其事。
桑以诺单手插兜，另一只手打了个响指：“说不定真的有这样的人呢，你要知道我们是能在这个世界使用力量的。”
她们能用，就一定也有人能用。
当天晚上，三个人聚在别墅里，对邀请沈韶雅失败的事情只字不谈。
“给你介绍个朋友。”段凛玉躺在软椅上，眼神戏谑。
什么变化都没有，沈赤楠还在等待，桑以诺率先皱起眉，手护在额前，一个很抗拒的动作。
天花板发生了变化，变成了一汪倒挂的黑水潭，黑水潭中仿佛滴进去了一滴无形的水，波纹一圈圈漾开，钻出来一道裹着黑色斗篷的白色身影。
它浑身附着黑气，骨关节活动的时候一顿一顿。
这具骨架不是出现在别墅门口和排球场地上小小的犬类骨架，它高达两米半，身高的气势就给予了非同凡响的压迫。
它的斗篷无风自动。
看着骷髅亡灵身上无比眼熟的斗篷，护在额前的手落了下来，挡住了眼睛，桑以诺有些绝望。
为什么要把这个也复刻出来。
这样阴邪的一幕让沈赤楠呆住了，他的第一反应是段凛玉为什么会和这种东西打交道，比那天夜里出现的白骨小狗更像恶灵。
段凛玉说：“它身上有我的枷锁，不会伤害你的。”
不算上一次，这是沈赤楠第一次直面超出科学解释范围的场面，畏惧又激动，骷髅看起来很邪恶，仔细观察又能发现，它在颤抖。
它温顺地低下了头颅，不敢有一丝桀骜，生怕段凛玉抬抬手指将它挫骨扬灰。
“上次抓了一只，按照我们的规矩它就归我玩了。”段凛玉握着拳往后一挥，拇指指向骷髅骨架。
沈赤楠略紧张道：“你要怎么教我。”
“不介意的话，它可以当你的师父，别看他这样，本事还是有几分的。”
“……很介意。”沈赤楠还不太敢和骷髅骨架共处。
他不敢深想，这具尸骨生前是什么模样，做过什么事，又是怎么死的。
一想到它曾经是个活生生的人，沈赤楠就汗毛直立。
“这也不敢吗？”段凛玉叹口气。
桑以诺也叹口气，他半条手臂从沙发上垂下来，吊儿郎当的样子。
要是他这个世界的爹妈看见了，指定得给他一脚，让他坐端正，有个人样。
段凛玉叹气也就算了，桑以诺叹气让沈赤楠有种自己低他一头的感觉，都是上流社会养出来的贵公子，沈赤楠从来不觉得自己会不如桑以诺这个纨绔。
他憋了一口气，刚要说些什么，就被段凛玉打断：“那你跟我过来吧。”
去哪？段凛玉的衣角从沈赤楠眼前晃过，他连忙起身，跟了上去，上了楼梯，一直到二楼走廊的尽头。
尽头就一个房间，是段凛玉的。
段凛玉让他把门打开，自己后退一步，和桑以诺并肩，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不开心？”
桑以诺的眼睫颤动了一下，盖住了眼底深沉的情绪，浓稠得像化不开的墨水。
“如果。”段凛玉说。
沈赤楠不明白让自己开门的用意，他拿着一串钥匙一把把试，丝毫没有发现身后的两人贴在一起说话的事情。
“我是说如果，等我走了，你是正常在这个世界待到死亡吗？”
“……”
“是的。”桑以诺的声音有些沙哑。
他不像段凛玉可以借着快穿部的力量自由出入三千位面。
他需要在这个世界里寿终正寝，就像他一个人在这个世界孤单地行走了十八年，才等到段凛玉的降临。
段凛玉只说了一句：“好好生活。”
也挺好的，可以体验不同的人生。
至于还能不能再见，那也不是段凛玉可以把握的。
沈赤楠找到了正确的钥匙，打开了少女的房门。
尽管上次来过一次，但还没等他驻足欣赏，就遭遇了不可抗力，被赶了出去。
少女的房间很简洁，透露着低调的贵气，家具都是花了大价钱的，浅蓝色的双人床，鹅黄色的懒人沙发，毛茸茸的地毯。
段凛玉在门口脱了鞋，在房间里都是赤脚走路，踩在绒毛地摊上不会冷，很舒服。
桑以诺的眼中全是她的背影，纤细苗条，胳膊和大腿上的肉看起来就软绵绵的，缺乏锻炼，乌黑的长发绑成马尾在脑后，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摆动。
少女和沈赤楠站在门内，他站在门外，一道门像分隔两界的阴影，难以触及。
客厅的骷髅亡灵悄无声息出现在了二楼房间，就像初见时它从天花板里钻出来一样，地面变成了黑色的浓稠水潭，它从水潭里爬出。
这等诡谲的一幕让沈赤楠不禁屏住呼吸，即使已经见过一次，再见一次仍觉震惊。
和之前不同的是，它的怀里抱了一本书。
骷髅亡灵用仿若见到君王的姿态，单膝下跪在段凛玉面前，它身后的水潭逐渐缩小，重新变回了普通的瓷砖地板。
它将怀中的书呈了上来，段凛玉用一种轻松随意的姿态拿起来，动作很像随手抱起了一只路边的小狗。
这本书比字典还要厚重，封面破破旧旧，残缺不一，纸张呈现出它经历过的岁月流逝，有种曾被烈火灼烧过的灰烬感。
“拿好。”段凛玉把亡灵书放在了沈赤楠的手里。
“这这这这这……”02结巴了。
这就是亡灵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