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玄色钨钢箭随着俩人的身影慢慢移动,那柄箭始终瞄准着李奉先。俩人闲谈之间谁也没有注意到后身山林的树上方有人已经盯上了他们。
对方拉开满弓对着李奉先的肩头射了过去,箭头冲破气流自上而下呼啸而来,李奉先感受到一点点的风力,他已经来不及反应只能微微一侧身,箭身擦过李奉先肩头在脸上蹭下了一道血印。
李奉先翻身先从马上滚了下来,花烟也跟着赶紧下马,她向后方看去,已经没有了人影。
不知是谁要害他们俩个,花烟赶紧蹲下地上查看下李奉先的伤势。
李奉先落地,现是胡子掉了下来。
在城外不足百米的地方被人暗算是他始料未及的,不可能是北边的蛮子,哪又是谁敢在天子脚下对自己动手。
这个杀手显然不想致自己于死地,不然凭着刚才自己在马上悠闲踱步的样子应该一招毙命才是,且现在还没有其他杀手出现,看来是另有打算。
花烟看他无碍,就在前方的地上捡起那枚弓箭,箭身是桦木材质,箭头是铍子头,纹路是锻打纹,箭杆头用了一种不常见的皮子做花裹。
李奉先肩头也被划过,如今伤的倒不是很严重。
“把这柄箭丢了,或是就埋在此处就好。”
花烟有些不解,“你不带回去查查背后主使是谁?”
李奉先捂着肩头,“不用了,但是我要劳烦姑娘带我回去处理一下。”
花烟扶他起来,“原是安排让你照顾我的,怎的现在变成我来照顾你。”
李奉先笑了下,“我可定姑娘命运,所以还得多劳烦你照顾我。”
花烟哼了一声,“把你的胡子再贴贴吧。”
魏琦玲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自己的哥哥,所以被哥哥训了几句之后,自己也上了心。但她对李煜龙感觉毕竟跟别人不一样,头一次见他是个抽搭搭的小泪人儿,况且李煜龙长得很是俊俏深得魏琦玲之心。
她心里舍不得那支笔,三番五次想还回去还是没拿的出手。
今日总算是打定了注意,要还给他。
李煜龙也发觉最近几日她有些不对劲,不过毕竟是女儿家跟自己那个疯来疯去的弟弟差不多一时心情好了,一时心情恼了。
魏琦玲趁下学的功夫,让哥哥略等她一下。
她头一次有些怯生生的,抱着宫里的朱色廊柱,“三皇子,三皇子哥哥。”
李煜龙看到不复往日跟自己不见外的样子,打发弟弟先走。
“怎么了?你是不是最近不舒服要告假?”
魏琦玲从身后掏出一个小长盒。
“这是什么?”
“前两天我管你要的笔,被我哥哥知道了,他说我不懂宫里规矩,不该因你和善就私下管你要东西。这个我现在还你,你不要生我的气好么。”
李煜龙笑了,“我说你最近怎么了,如今还叫我三皇子哥哥,以前不见这么乖。”
魏琦玲抱着柱子,有些泪汪汪的躲着,只把笔盒往他这个方向送。
李煜龙往回推了推,“哪有送出去的礼,还要往回收。我即当日说给你了就是你的了。”
“可是我哥哥…”
李煜龙抓住那个笔盒把她一借力也带了出来,“那你以后再在我这儿抢东西,回去不同他们说不就好了。”
魏琦玲难得扭捏,“那你不恼么?”
“我有什么可恼的,你要的左不过一些小东小西,你不拿我那个弟弟也要同我抢。”
李煜龙摸了摸她的头,“好了,我们宫里原本就是规矩多,没来的人心也不真,但你哥哥说的也对,你以后在别人面前注意下,我跟我四弟是不用多计较的。”
魏琦玲忽然又高兴了起来,她从后面蹦出来。
“这可是你说的,你不跟我计较,你的东西我都随便可以拿。”
李煜龙一时头疼,“我可没这么说。”
“你没这么说,但你就是这个意思。刚说的话不能耍赖皮,咱俩拉钩。”
魏琦玲伸出小小的手指,等着李煜龙跟她结约。
李煜龙叹口气,怎么自己好像真多了一个小弟弟,比四弟还难缠难哄。
他无法,只好也伸出手,俩人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李奉先在花烟房里疗伤,妈妈有些不乐意了。
毕竟花烟现在是头牌,也没出价没撂地,之前有个刘沁他是贵妃的亲戚,少不得也要给些面子,而且刘沁一看就不是这楼里的客,不过是闲来无事打发时光的。
别看刘沁在朝里没有一官半职,但明显身上不沾叶儿,若真跟楼里的姑娘不干净,她这楼也清净不了。
李奉先就不一样了,他是刘沁的“朋友”,那不定是哪个道儿上的,总往头牌这儿跑,她日后怎么开牌子。
“我说姑娘,你今日的琴练了么。”
妈妈突然闯了进来,看到李奉先半露着上身在敷药。
“呦,这是哪里的活计,当这儿是医馆了。”
李奉先原先对这些妈妈婆子都不近,现在她闯进来就很不高兴。
“这位妈妈,你多少不懂规矩了些吧。”
妈妈笑起来,“诶呦,跟我讲规矩,这坊里就没有我不能推的门,我不能说的人。你是刘公子带来的,我本该礼遇你。可你自己也得讲点规矩不是。我这个姑娘是花魁,没开过牌子,你今日这般是那样。就算你有心,我看在这城墙根底下,你也未必付得起银子。”
李奉先撩开花烟的手,“那妈妈我就把话撂这儿,以后只能我进她的屋子,她的牌子也只能我来开,但凡有人伸错了手,我一定叫此人生不如死。”
妈妈笑了,“真是好大的口气,你怎么你是屠户出身,杀惯了牛羊猪崽儿,上我这儿起威风!老娘我就没怕过谁!!”
李奉先很少以权势压人,但自从进了京城,这样的事比比皆是。
他现下也不好亮了身份,只想先处理好了伤势回了宫见了母妃,之后再料理这边。
花烟不言不语,只默默的给他敷药,确实如李奉先所说,对方并不是真想要他性命,不然那种距离李奉先应该立时毙命。
李奉先冷笑一声,“都说妈妈八面玲珑是个明白人,我看也未必。我自小就厌恶凭权势欺压别人的富家子弟,没想到也有轮到自己的那一天。”
因为伤的不重,花烟很快就处理好了伤口,李奉先站起来,只说了句,过几日我派人来接你就走了。
妈妈还是老神在在的坐在凳子上,她的后台李奉先不知道,但确实能让妈妈在京中嚣张一把。
李奉先入了宫,他能在城外遇袭,就觉得宫内也恐生变故。
没成想进了母妃殿里,皇上跟舅舅皆在里面。
李奉先不敢言语,只问了安。
皇上看他蹙着眉,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
“怎么,最近有什么烦心事?”
李奉先赶紧回,“那倒没有,就是前几日下雨,我半夜起来听雨没睡好。”
皇上乐了,“哈哈,没想到你有这么份闲情雅致,我今天过来是跟你母妃跟舅舅商量下你的婚事。你如今也大了,也该有个人在房里。”
李奉先对此不甚在意,“人都说建功立业在成家,我虽然在军中几年但也没什么真正的功勋,如今回了京还是得空多给父皇分忧的好。娶妻也不是着急的事,略放一放也是使得的。”
他舅舅先开了口,“那不行,该到什么年龄就该办什么事。还是你自己眼下有人了?”
李奉先笑了,“舅舅,我一共见过几个女子,上哪儿有人。”
刘仁轻笑了下,“他这是怪咱们呢,见的少了。”
眼前三人都开始打趣他,李奉先也不好给自己辩白。
刘仁看他拘谨不安,就笑着说,“给你上的茶也不吃,那你端过来给我吧。”
李奉先乖觉的拿起茶杯递过去,刘仁看着他满眼笑意,然后在他放下茶杯的那一刻,重重的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李奉先只感觉自己伤口瞬间崩开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