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聿白说的没错，这幅书帖就是他拿过来的。咱们这都是沾了他的光啊。”
原来他今天在这里是来送这个。
“您都替我找到梅花喜神图谱了，我总要拿出些对等的交换，才好心安理得的收藏。”
回答尊重间不失亲近。
梅花喜神图谱原物现在正在A市博物馆内展出，周敬偶然得到的这个是个复制品，复制品不是仿品，是严格按照文物同等工艺一比一复刻出来的，也非常具有收藏价值。
现在许多博物馆里，尤其是对光照，温度，湿度敏感的文物，大多展出的都是复制品。
但他拿过来的这幅书帖却是真迹。
复制品虽也难得，但与真迹相比还是相差很多，他这么说是在给周敬面子和收下的理由。
最终这幅书贴堪堪在桌面上被展开完整，蓝桥看了又看，一眼都舍不得挪开。
“蔡襄的行草张扬大气，洒脱豪放，说起来聿白的字倒是颇有些他的味道。”
周敬的话里有感慨的意味，却没想到周妍突然接了他的话。
“那不如就由聿白哥哥给这书帖写个赠予证明吧。好久都看过聿白哥哥写字了。”
周妍半个身子朝他转过去，期待地看着他。
突然的，沈聿白和周敬的神情同时明显淡了下去。
怎么回事？沈聿白对书法是有什么……
“妍妍，不要胡闹。”
“爸，我没有……”
原本其乐融融的氛围冷了下来，不再有人说话。
沉默半晌，沈聿白剥开领口一颗纽扣，倾身从西服口袋里拿出白瓷小盒。
“你们聊，我出去抽根烟。”
西服袖口被挽到肘间，露出的手臂肤色冷白却并不显羸弱，反倒是随着走动经脉若影若现。
明明是有力量感的手臂，在这背影下却无端显得落寞。
所以她找了个借口也走了出来。
沈聿白没走太远，就在走廊拐角的吸烟处。
文化馆是个四方回廊型建筑，中庭种着一颗三人合抱都围不过来的银杏树，据说从民国时期便种在这。
此时西斜的阳光将树影斑驳映在回廊四周，连同沈聿白的脸上。
昏黄夕阳照在他身前，他就这么站在阴影里，两肩松弛落下，一手指间夹着烟，一手插在口袋里。
目光好似落在银杏树上又好像只是随意找了个落点。
忧伤，孤独，甚至……脆弱。
是她没见过的沈聿白，危险，捉摸不透，难以靠近，那些令人恐惧的好像都敛进了了烟里。
此刻，竟是……让人想给他一个拥抱……
蓝桥靠过去，与他被拢在同一片阴影里，没什么开场白，仿佛她与他之间相识已久。
“你的烟为什么要装在这种小瓷盒里？”
他没在意她的靠近，也没怪她突兀打断。
只将握着小瓷盒的右手从裤袋里拿出来，天青色的瓷盒里有整整齐齐的五个小凹槽，也就是说最多只能放五支烟。
“拿来克制，有限放纵。”
此时烟盒里只剩下最后一支。
烟柄上没有任何标志，认不出具体是什么牌子。
“我可以看看吗？”
沈聿白将盒子递过去，目光也跟了过去。
“会抽烟？”
“不会。”
流浪生活，吃什么都是问题，又怎么会抽烟。
被蓝娴收养后母女俩也是精打细算，蓝娴对她很好，也很严格，烟这样的东西不会出现在她们的生活里。
许是看蓝桥盯着这一根烟瞧了又瞧。
“想试试？”
稀薄的烟草味道飘散过来，不知道是不是这烟本身特别，似乎并不如想象中冲鼻。
反而能闻到些许雪松香味。
“可以吗？”
她捧着这青瓷小盒，抬眼问他。
他吸入一口，垂眼与她对视，那眼中好奇与撩拨各占一半，像只偷腥的小猫抓着小鱼干问主人“可以吗？”。
烟气入喉，移开目光，淡然开口。
“可以。”
却没给可燃物，他似乎并没有打火机，也不知道他自己这根是怎么点燃的。
蓝桥拿指间夹着烟在唇边比了比，卷纸里的烟丝有明显的雪松味道，没法点燃她又直勾勾地盯向身旁的人，一副“要食”模样。
沈聿白咬着烟睨她，勾了勾唇角。
身上那股疏离孤独的味道散了不少。
“看我也没用，最后一根火柴刚才用完了。”
他笑。
蓝桥盯着他唇间即将消失的猩红小点，舌尖抵在上颚齿线，突然有个大胆的想法。
她又想起《基督山伯爵》里的那句话，在这个世界里，总是要冒些风险的。
大胆一些，或许她也能获得来自基督山的无尽遗产。
日光偏西，昏黄树影撤离脸庞，天色渐晚。
她轻咬烟柄，口中模糊不清地呢喃一句：“我有办法。”
叫人仔细去听时，却主动投怀将气息送上。
烟丝抵向烟丝，轻轻触碰。
恰有风从庭院中卷来，自沈聿白身后掠过蓝桥发丝，也将他的火星顺利渡到蓝桥烟上。
星火一点，却足够燎原。
脚尖掂到尽头凑齐身高，双臂交叉拢上脖颈。
谁都没有闭眼，我们呼吸交融。
只差一寸，她便可吻上他的唇。
烟丝着燃，将心跳一起燃烧，浅浅呼吸，她轻易尝到了他的味道。
有些呛，但尚能忍受。
没人有退开。
天光暗色，回廊四周并非无人经过。
蓝桥自觉心跳已经到了极致，好在这次无人再摸着她的脉搏。
近在咫尺的眼睛里，落寞与疏离散尽，余下的皆是深不见底。
蓝桥齿间摩挲着烟柄，不退反进，大胆暗哑低语。
“其实我想试的……不止是烟……”
风停了，恰到好处，时空仿佛静止，沈聿白眯起眼眸。
脚尖传来的酥麻感告诉蓝桥，这样的姿势快要坚持不住了。
索性，任由身体前倾，倒进他怀里。
他没退让，接住她的身躯，顺势将人收进臂弯。
手臂环绕整个背部，手掌按住腰侧，将人禁锢。
即将燃尽的烟在吸烟桶上被碾灭，他左手托着蓝桥的腰往上。
避开她的烟后，躬身往下，烟草雪松的味道大肆钻入鼻腔，带着热度的体温靠近。
蓝桥骤然凛立，动弹不得。
微热呼吸伏在耳边，如同恶魔低语：
“蓝桥，想好了再来招惹我。”
“下一次，就没有后悔的机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