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涡异常安静,却十分凶险。
朝清思大风大浪里闯来,也无法在这个旋涡里获得一分喘息,她运起灵力踏水上升,旋涡的尽头,却还是旋涡。
水流越来越急,水量越来越大,清思念动避水诀,但她的避水诀似乎念不太全,还是呛了几口水。
呸,水还有些腥臭。
趁着喘息的时间,她从武器袋里翻出鼓槌和小鼓,一手执槌,一手执咚地敲了一声。
鼓声微弱,旋涡震荡一下,清思正要狠狠敲第二下的时候,哗啦啦一声,朝清思凭借法力维持的清爽全毁了,她全身湿透,像只落汤鸡。
旋涡之外,瀛洲山的修仙弟子已经退离荷花池以外百米远。
如果不是害怕宗主会骂他们是逃兵,他们很愿意跑下瀛洲山,另去别的山头求生。
就在刚才,毫无征兆地,荷花池内突然卷起的巨大旋涡冲天而去,水柱越来越高,水源竟像是从四面八方汇集到荷花池底,不断为旋涡提供支撑一般。
刚才那个破衣烂衫的什么赤渊大人,看来是九死一生了。
可惜了这般美貌,如果宗主见到她,应该也会被收为内门弟子,悉心培养。
不过,谁让她自不量力来瀛洲山逞能,要出风头,也不能来别人的山头不是?
一个小师弟揉了揉眼睛:“刚才我没看花眼吧?是不是有一道白光飞进旋涡了?”
“你可不是看花眼呗。估计这只水妖经过上次的封印,更加狠厉了,这样的水流,就是联合三山的顶尖弟子,也未必能阻挡一二,谁会去冒这个险?”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鼓声并没有将水流打散,清思一个不留神,鼓槌被旋涡冲走。
慕成雪曾说,鼓槌上的木材很稀奇,好像是一个叫姑射山的地方,有一种奇特的相思树,她的武器袋,唯有这只鼓槌珍贵。
清思将散乱的头发盘起来,咬住头发,离开旋涡中心,潜入更为危险的水流中。
行到中途,她有些后悔,这一次,她确实低估了水妖的法力,朝清思已经没有力气跟水流缠斗了,她开始放弃抵抗,随波逐流。
之前赤渊大战,她踏过尸山血海,杀了那么多人,又被那么多人反杀,她身负重伤逃亡的时候,都没有此刻这般心境荒凉。
鼓槌的红色飘带近在眼前,清思伸手,那一抹红色又被冲走了。如此反复数次,清思才反应过来水妖在戏耍她。
她也失去意志和理智,被水妖的把戏控制。
上次在珍潭,她的灵力没能发挥出十分之一,这次在旋涡,她已经退化成没有定力的人。
她凝神聚力,再次试图抓住鼓槌,可她还是失败了,她有些沮丧,忽然间,水中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一把捉住鼓槌。
湍流旋转之中,只见慕成雪抹了一把脸,英气之中更添俊秀:“走,我带你游出去。”
清思很自然地抓住他的手。
慕成雪又说:“旋涡不断在增长,我们必须快一些,一会冲出去,你挽着我手臂,这样就不会被冲散了。”
清思便很实诚地挎上去。
她平静无波地看着慕成雪:“咱们还不走吗?”
感受着她的温软气息,慕成雪的胸口一阵刺痛:“……这里的水流杂乱,因此魔尊无法游出去,我要辨别一下方向。”
“我在水下确实不如……”话音未落,慕成雪已带她游了出去。
与其说是游,不如说是飞。
清思感觉水流扑打在脸上,起初还有些疼痛,后来被慕成雪的衣袖盖住了脸,她就只嗅到一丝木质香,仿佛是大雪的天气走在松林中,听到脚下咯吱咯吱的踩雪声。
她放心地闭着眼睛。
这副雪天的景象,她以前似乎经历过,和她并肩而行的人,就是散发木质香的慕成雪。
但是地点,绝不是赤渊。
她的记忆一向很好,赤渊的酱菜和牛羊肉生意,都是她亲自盘点。
那些杂乱的账目她都仔仔细细捋得清楚,可是,赤渊的松林在什么方位她都不清楚,她又会怎么和慕成雪去那里交代事宜。
“魔尊,我们要出去了。”
清思好像想起了什么,可在这一瞬,慕成雪打断了思绪。
旋涡之外,是美好天光。
她看到瀛洲山的鹤群优雅地飞去,眼前山水清雅,地上黑压压一群抬头仰望他们的瀛洲弟子,还有慕成雪赏心悦目的脸,以及他有力的臂膀。
“师兄,我刚才没看错,那一道白光,应该就是这个人!”
“大惊小怪。这个人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不会是个男狐狸精吧?长得倒是有点意思。”
“大师姐,你不会看上他了吧?”
“切,我会看上一只妖精?我至少也是瀛洲山的内门弟子,他若是紫薇垣的人,长成这副模样,我倒还多看几眼。”
人群中议论纷纷,忽然一声尖叫,这群瀛洲弟子如鸟兽散。
刚才那位说“我会看上一只妖精?”的高贵大师姐,被水流卷走了。
只不过一瞬,旋涡微微发出粉色,啪嗒一声,大师姐的衣衫和剑湿漉漉地丢弃在地上。
向往紫薇垣的大师姐,顷刻香消玉殒。
可惜了,如果她不多嘴,兴许还能去紫薇垣看看呢。
清思看向慕成雪:“为了封印这只水妖,我把自己的琶留在珍潭了。这一次,我又被困住,看来它经历了上次的短暂封印,更加疯狂了。”
慕成雪对着虚空中伸出手,一把透明水剑瞬间凝结在他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