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渊有一处水草丰美的巨大牧场。
赤渊的牛羊肉乃是赤渊一绝，牧场中牛羊成群，骏马飞腾。
清思来到牧场，只见慕成雪收留的樵夫正优哉游哉晒太阳。
见到清思，樵夫起身行礼：“魔尊万安。”
清思歪着头审视这个大鸟依人的青年，他昨天大呼小叫躲在慕成雪背后喊怕怕，今天怎么这么淡定？
“你不怕老子是妖怪了？”
“有慕大人护着，小人不怕。”
嗯，茶味很浓，不错嘛。
魔尊下力气拍拍他的肩，温和而轻柔：“你的系统是什么？”
樵夫愣了一下，他全身紧绷，一瞬之间，杀机顿现，又消灭无形，只有无辜的大眼睛涌动着恐惧和怀疑。
魔尊怕他没听清楚，凑近说：“孤是在问你的系统是什么。”
“小人不懂魔尊的话。”他的回答又温顺又害羞。
魔尊猛地一下，用手捏起他的下巴：“本尊见过的攻略者，比这牧场的牛羊还多。不论是这一次，还是下一次，攻略者只有一个命运，消亡于赤渊。”
她的语调很轻，没有威胁震慑，仿佛她只是在陈述一个难以改变的事实。
说罢，清思继续往牛棚走去。
樵夫望着她高挑清丽的身影，目中现出一丝阴狠。
多年攻略生涯，他勋章赫赫，在他的任务中，被攻略者只有一个命运，那就是匍匐在他脚下，乞求他的爱。
干完这一票，回到攻略者办公大楼，他不但升职加薪，还会得到一个独立海景办公室。
什么魔尊，什么赤渊，什么慕成雪，都只是他脚下的齑粉。
……
狐狸公子说的牛棚，只是一个统称，在牛棚附近，还有几排干净房舍，方便轮流当值的牧人休息。
找到她的时候，小美人正在某一间房舍中低头垂泪。
慕成雪狼心狗肺，渣男一个。清思暗骂一声，扣了一下门，踱步进去。
美人缓缓起身，小脸儿红红的。
“菟菟怎么在这里？”
“魔尊万安。”
清思抬手示意：“快坐。有什么爱吃的？只管告诉我，我着人给你端来。慕成雪把你安排在这里，也是怕别人说你的闲话。”
呸呸呸，赤渊人哪里在乎这些俗礼？慕成雪，你害得老子为你扯谎。
“我规矩严，他已向我请示，要了别的干净住处。先吃了饭，就安排你过去。”
“多谢魔尊。妾身全听魔尊安排。”
“这就对了。”清思走近：“既来之则安之。慕成雪这个人有些拧巴，时间久了，你自然能体会到他品行敦厚，知冷知热，值得托付。”
这般说着，清思握住了菟菟的手。
碰到她滑腻的手，清思一阵头昏脑涨，她清晰地听见铛铛铛的声音从体内传来。
攻略雷达，再次拉响警报。
清思定神，抬眸，不动声色。
“还有些别的事，我先走了。”
“恭送魔尊。”菟菟的声音，依旧软糯娇嫩。
昨日听得这把好声音，清思还有些赞许，此刻，她只想把这声音变成一把灰扬了。
慕成雪到底做了孽，一天之内集齐两个攻略者？
老子真的会谢。
……
汤谷扶桑树。
扶桑树已生长万年，枝繁叶茂，远远望去，仿若一座绿色宫殿，在汤谷池边投下巨大的阴影。
层层绿叶深处，有一座精巧木屋。
慕成雪在木屋前的小火炉上熬汤药：“怎么得的风寒？你下海洗澡了？”
“阿嚏”，一个明艳阳光的面孔从窗子探出来：“雪大哥，我下海英雄救美去了。”
“哦？救的是哪个美人？”慕成雪把汤药递给他，有一种自家养的猪会拱白菜的喜悦。
“是逍遥山的月辉娘子。”金乌脸色渐红，声音渐低。
慕成雪看破少年心事，笑道：“海里出了什么大不了的事，要你救一个鲛人头领？是你自己呛水了吧。”
“你怎么埋汰人呢，月辉娘子被一头鲸追赶，是我把鲸赶跑的。”
说到这里，金乌忽然转了话锋：“雪大哥，清思姐姐她是不是快醒了？”
他这么问，意思很明显，你让我难为情，我也让你难为情。
慕成雪差点被噎住：“你的推演之术越来越好了。连她苏醒的事都能算到。”
“雪大哥，你把那两个人收到赤渊，实在冒险，时间久了，恐怕会暴露。现在，紫薇垣天君也在到处找你。他知道盘古有第三只眼睛以后，日夜担惊受怕，怕有一日，你会杀上紫薇垣。”
慕成雪透过层层枝丫，望着远处的水光：“这些都无妨，最重要的是让清思快些醒来。”
金乌知道自己如何劝说也是徒劳，雪大哥决定的事，无论多难，他都会全力以赴。
何况，雪大哥为了清思姐姐，已经等了千年之久。
记得小时候，金乌随母亲去姑射山做客。
听母亲和山神闲聊，原来，姑射山神的弟子慕成雪是盘古的第三只眼睛。
他很是兴奋，想把这个秘密喊出来，却被母亲下了咒，只要他想泄露这个秘密，就会变哑巴。
后来，金乌渐渐长大，和九位哥哥轮流当值，经历了一些凄惨的人和事，幸好，这世上，还有雪大哥和清思姐姐。
清思姐姐，是姑射山神的心尖宠，是她老人家亲手培育的一朵昙花。
朝清思慕成雪结伴长大，金乌来姑射山串门，最喜欢看这对金童玉女拌嘴吵架。
但是好景不长，姑射山神为了保护归墟，耗损半生修为。
修罗神君趁虚而入，想要拿走朝清思的昙花真身入药，治好他天生破损的心脏，屡次失败。
紫薇垣天君的公主菟仙主偶然结识慕成雪，一见倾心，以为慕成雪不过是姑射山仙童，想要掳去紫薇垣，乖乖做面首。
于是，修罗神君与菟仙主出了一条歹毒计策。
最终害得姑射山神羽化而去。
清思姐姐从一朵昙花，变成白骨尸魔，放逐到赤渊妖魔窟。
她忘了昙花，忘了姑射山神，只听慕成雪说，她的责任就是做赤渊魔尊，保赤渊安宁。
目击清思姐姐坠魔的两个人，修罗神君和菟仙主，一个是紫薇垣将门之后，一个是天君女儿，身份尊贵，若是雪大哥公然劫走他们，只怕给了紫薇垣天君发兵归墟的理由。
现在，修罗神君旧疾发作，需要朝清思的昙花真身，他寻访到昙花气息，这才来到与归墟接壤的人间桃花镇。趁此机会，雪大哥把他捉到赤渊。
至于菟仙主，不知犯了何罪，被天君惩罚，不得踏入紫薇垣，玉暖夫人为了保她小命，将她安置在归墟瀛洲宗门，做了修仙小师妹。
这些年，雪大哥一直盯着她。
当年，只有修罗神君和菟仙主亲眼见到女主附身于白骨，化为尸魔。
如果他们能说实话，帮助雪大哥复原当时情境，再让时光倒流，清思姐姐便可以免去一切痛苦，顺利醒来。
但是，这两人狼狈为奸，是害死姑射山神的主凶，他们怎么可能会帮雪大哥？
雪大哥又怎么忍得下杀师之痛？
“雪大哥，过几日，待我病好了，我去赤渊看望清思姐姐。”
“你去做客，她必定欢喜。”这般说着，慕成雪唇角带起一丝笑意：“你是知道的，她现在服用无尘散，压制性情，才显得冷漠淡然。从前，清思她……”
从前，金乌在姑射山做客，清思姐姐会带他玩遍山谷溪流，会带他去厨房偷吃糕点。
她那样明媚动人，却不自知。
她揉着金乌胖嘟嘟的脸蛋：“金乌弟弟，长大了千万要远离紫薇垣，小心被抓去当面首。”
她和雪大哥比试剑法输红了眼，和雪大哥在花圃里扭打，师父赶到时，她捧着稀巴烂的花草，瞪眼说瞎话：“师父，了不得了，徒儿亲眼所见，这些花草知道您的容颜没有进步空间，自知无法有助于您，竟然恨不能自毁。”
当时，姑射山神哭笑不得，抱着脏兮兮的小清思说道：“为师有你，是为师的福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