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政捏了捏眉心，让自己清醒了几分，抬手打开了床头灯。
江露白无措又尴尬地抓抓头发：“没事，我就是随便发神经，你睡吧，不用管我。”
秦政没应，透过她身后的窗帘缝隙，看了一眼外面的电闪雷鸣，心下了然：“害怕？不敢睡？”
“没有！”江露白嘴硬，不想承认。
秦政也没戳穿她，只是问：“想看电影吗？”
江露白连忙摇头：“我真得没事，你快睡吧。”
前几天为了避开她的休息时间，秦政晚上都没怎么休息，以他的工作狂程度，白天肯定也不会好好补觉的，现在他履行承诺换了新的大床，江露白并不想因为自己再影响了他的休息。
“你没听过吗？伤筋动骨一百天，你就算现在觉得没什么大碍了，离完全恢复也还早得很，所以要好好休息。”
秦政反问：“那你呢？”
江露白目光游移，随便地找了个借口：“我就是白天的时候咖啡喝多了，现在比较精神，等下困了就睡了，你不用管我。”
秦政看着她没说话。
这借口也太烂了，哪有半夜醒来，把责任怪到咖啡头上的。
而且，白天厨房给她做的，应该是咖啡类饮料，咖啡含量很低的。
“你先把灯关了。”江露白小声催促，两个人大半夜的在床上相对而坐也太奇怪了。
秦政拗不过她，只好把灯关了。
房间内重归黑暗，窗外的雷声雨声和风声顿时变得明显起来。
江露白揪着被子安静了一会儿，又忍不住小声问：“你睡了吗？”
“没有。”
“那……我给你讲个故事？”
秦政想着可能这样的天气让她想起了不太好的经历，想要倾诉，便放缓了声音应了一句：“讲吧。”
江露白舔了舔唇，沉默里好一会儿之后，才缓缓开口：“从前有一只熊猫，叫球球，长得熊如其名，圆圆滚滚的。它苦恼于自己的身形过于笨拙，做什么都不方便，想要减肥却怎么也减不下去，后来听别的妖怪说，只要修炼化形就可以，人形想怎么变怎么变，那些狐狸啊蛇啊，化成人形的时候，都变成了超级大美人。于是球球便心动地闭关去修炼了，一修就是几百年，等它出关后才发现外面早变了天了，还明令规定建国后的妖怪不许成精……”
秦政：…………
江露白还在苦思冥想后面的剧情是要走现代修仙的路线，还是国宝萌宠路线，结果却听到了秦政的笑声。
江露白顿时羞恼：“你笑什么？！”
秦政带着笑音回她：“没什么，继续吧。”
“……没有继续了！我编不出来了！”
江露白本来只是想转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防止胡思乱想，现在被秦政这么一笑，也觉得无论这行为还是故事，都很幼稚且呆瓜。
她咬着被角暗自后悔：我果然脑子进水了！
秦政主动转移话题：“你喜欢熊猫？”
“那倒没有。”江露白估摸着大概是因为下午被他撞见了“熊猫拼图”，加上这个随口瞎编的故事，让他产生了这样的猜测，连忙解释道，“都是一时兴起，我在这方面没有什么特别偏好。”
“嗯。”
两人在黑暗中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聊到江露白困意袭来，缩在被子里再次沉沉睡去。
秦政却在这之后，做了一个短暂的梦。
梦里，也是同样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地点应该是在一间病房。
病床上空无一人，但是旁边各种急救的仪器还没收走，线和管子凌乱地垂着。江露白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低垂着头，她的头发比现在要长一些，乖顺地垂下来，挡住了大半张脸。
他站在门口，身上裹挟着雨水的潮气，静静地看了江露白一会儿之后，走过去摸了摸她的头，然后俯身，亲吻她沾了泪水的眼睛和抿紧的唇角，把人按进了怀里。
醒来的时候，天还没亮。
秦政起身去了他的那间书房，从抽屉里掏出了烟和打火机，站在窗前点燃了一根。
他想，那段梦境大概不只是梦境，而是被他忘记的这三年中的某一段记忆碎片。
江露白曾经在雨夜，失去过一位很重要的人。
对于秦政来说，若是有心想查，其实并不困难。但是在思索之后，他放弃了这个打算。
回到房中的时候，江露白还在睡。
长长的睫毛垂拢着，看起来很是乖巧。
秦政靠过去，如梦中那般，低头亲了亲她的眼睛，然后一路下移，落在她的唇角。
小骗子。
江露白不知是太困，还是对他的气息太过熟悉，并没有醒来，只是蹭了蹭枕头，避开了恼人的痒意，继续呼呼大睡。
——
接下来的时间，秦政依旧很忙。
有时候是在这边开会，陈瀛和其他几位助理团成员偶尔也会过来，有时候会外出，有时候甚至都睡下了，还会突然有紧急会议申请发过来。
好在江露白对他的忙碌习以为常，两人相处的时间少了，她反倒更松了一口气。
她如秦政所说，只让阿姨送饭过来，日常打扫什么的，由她自己来搞，其余的时间，她就待在分给她的那间小书房里。
电脑是顶配，运行起来很是流畅，江露白一开始还是比较收敛的，只是偶尔玩几局游戏，大部分时间都是看看电影番剧之类的，后来逐渐发现，确实没有人会随便过来打扰她，而且房间的隔音也还可以，胆子就日益大了起来。
这一天，秦政不在，江露白等阿姨过来送完下午茶离开后，和阿凉连麦打游戏。
阿凉问她这两天有没有空，想约她吃饭。
“不行，我最近不在家。”
“又在外地？”阿凉很是意外，随口猜测，“又是因为你家那位正宫？”
“唔。”江露白含糊其辞，“算是吧。”
“行吧，那等你回来再找我。”
阿凉没有多问，两人打了一下午游戏，等到天色渐暗，江露白估摸着阿姨快要送晚饭过来了，便准备和阿凉道别：“打完这一把就不打了，该下了。”
“这么急？还早啊。”说着说着，阿凉恍然意识到了什么，“这样的生活节奏，你该不会在那谁的老家吧？”
自从结婚后，虽然江露白很少提起婚后的生活，但是她俩太熟了，阿凉在日积月累下来，多少还是知道一点的。
比如，她的那位老公工作很忙，经常不在家，江露白一般都是自己住。比如，夫家那边的长辈很是古板，而且规矩很大。自从结婚后，江露白就很少出门玩了，而且每年都会有那么两段时间，连手机都很少玩，回消息巨慢无比。
阿凉沉默了片刻，在这一局游戏快要结束的时候，突然对江露白道：“阿梦。”
她顿了顿，又改口换了个称呼：“露露，江奶奶已经离开两年多了吧。”
江露白睫毛微颤：“嗯。”
她看着自己操纵的英雄停在敌方防御塔下被打了两下，血条极速下降，她吸了口气，这才重新操纵着英雄逃走。
耳机里，阿凉叹了口气，轻声道：“江奶奶她生前人那么好那么善良，肯定连队都不用排，喝完孟婆汤就被送去投胎了，现在大概已经转世去一个好人家享福了。”
江露白笑了笑：“是啊。”
她已经猜到阿凉想说什么了。
果然，阿凉接着说：“如果过得实在不顺心不自在，这婚就离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