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政目光沉沉地看着她。
明明现在是自己站着他坐着,身高上自己占尽优势,但江露白莫名地被他看得有些发虚,不由地撇开视线挺了挺腰:“我难道说错了吗?”
秦政若有所思:“你有喜欢的人了?”
江露白:?
她像是一只被踩了尾巴的小猫咪,炸毛道:“你当我是什么人啊?我这人虽然没什么大的优点,但是最基本的恪尽职守、尊重合作伙伴,我还是能做到的。婚内出轨这种垃圾事情,我才不会做!”
秦政似是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大,难得地愣了一下,随即向她道歉:“抱歉。”
江露白哼了一声,没接话。
接着便听秦政继续问:“在这三年的婚姻里,我对你可做过什么违反道德和法律的事情?”
江露白撇嘴,没好气地道:“你做没做过我怎么知道?都说了我们只是名义夫妻,我从来不干涉你的事情,你要是偷偷在外面养个小情人什么的,难道还向我报备一下?”
“那就是没有了。”秦政兀自下了结论,然后平静地提醒她,“这样的情况,如果我不配合,那你大概是很难拿到离婚证了。”
“你!”江露白一愣,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一直在被套话,顿时又气愤又委屈地谴责他,“秦政!做人要言而有信!”
“任何合约,在遭遇不可抗力因素的时候,都会启用增补条款。”
秦政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仔细观察江露白的表情,此时,他再次把电脑屏幕转向江露白:“既然在过去的这段婚姻里,我们合作得很愉快,那不如各退一步,让这段婚姻有个圆满的收尾。”
江露白瞪着他没说话,脑海中在进行激烈的天人交战。
她知道,秦政有一句话说得很对,以他们之间的情况来说,假如他不配合,她很难拿到离婚证,除非彻底和秦政闹掰,但那只会给自己增加无穷无尽的麻烦。
可就这么答应他……一想到那即将到手的自由,就很不甘心。
秦政没有催她,一直耐心地等着。
好一会儿之后,江露白才深吸了口气,走过去准备先看看他拟定的新合约再说。
她不喜欢擅自动别人的东西,所以只是在病床边弯下腰,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看向屏幕。
新合约并不复杂,大意是把他们这段婚姻关系延续半年,等春节过后,无论发生任何情况,都一定会和她办理离婚手续。而这段延长合约期间,对她的补偿是……
江露白看到那个数字,不由一愣:“翻倍?你知道我们之前协议上签的金额吗?”
秦政似是笑了一声,淡淡地道:“我付得起。”
江露白:“……………………”
万恶的有钱人!
先威逼再利诱,呵!果然奸商本质!
“任何情况?”江露白又伸出手指点了点屏幕上的一行字,提出质疑,“万一再次遇到这样的事情呢?你单方面毁约什么的?”
秦政道:“如果到时候我违约,便把秦家3%的股份转让给你。”
以秦家的资产,3%的股份对于普通人来说,简直已经是天文数字了,秦家那些稍微偏远一些的旁支,手中股份加起来恐怕都没这么多。
江露白忍不住侧头看向秦政。
大概是穿着衬衫久坐不舒服,他此时正在抬手解领口的扣子,微微扬起的下巴勾出一道锋利冷沉的弧度。
江露白盯着他逐渐敞开的领口看了几秒,又不自在地收回目光:“你赢了。不过股份就免了,我虽然不会嫌钱多,但是更怕麻烦缠身。我只是想离婚而已,并不想讹你。如果到时候再出现这种情况,我就只能寻求第三方的帮助,来达到离婚目的了。”
秦政动作一顿。
他一直在不着痕迹地观察江露白,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她表情平静眼神清透,并没有任何欲擒故纵的意思。
好像有点理解自己当初为什么会选她了。
江露白仔仔细细地又把合约看了一遍,防止自己有什么疏漏,踩进坑里,一边很小声地嘟嘟囔囔吐槽:“就当是还你人情了,你应该庆幸你这三年攒下来的好信用,不过说好了,也就只能抵这一次……”
秦政突然问:“三年前,你为什么会答应这件事。”
江露白的嘟囔声戛然而止,她沉默几秒后,突然歪头,狡黠地瞪了秦政一眼:“你追问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干嘛?怎么?秦先生年纪大了,喜欢追忆往昔啊?”
秦政:………………
怼人成功,江露白心中积攒的郁闷总算消散了一些。
她直起身,准备出门觅食顺便散散心,结果,大概低头太久了,起身的时候眼前蓦地一黑,踉跄了一下。
“江露白?”
秦政下意识地扣住她的手臂。
然而,他腿上还放着电脑,没有控制好重心,不仅没扶住江露白,反倒扯着她倒向了自己。
“唔。”
江露白被他扯着一起倒在了病床上,她并不清楚撞到了哪里,但是听到秦政那声很低的闷哼声,再想到他身上的伤,顿时慌忙爬起来,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你没事吧?我叫医生过来……”
秦政拧了下眉:“你怎么回事?”
“就……熬夜后遗症,还有点低血糖吧。”
她昨晚因为心烦意乱,只是在外间那个小沙发上随便眯了一会儿,和没睡也没什么区别,加上从早上秦政醒来,就一直在折腾,连早饭都没吃呢。
秦政没再说什么,而是拿起手机,拨了个电话给陈瀛:“去附近的酒店开间房。”
江露白受宠若惊,迟疑着问:“给我的吗?不用麻烦陈助理,我自己去就行。”
虽是这么说,但陈瀛的办事效率很高。
江露白也没再推辞,去酒店大吃了一顿,又美美地睡了一觉,醒来之后,她恢复精神,也恢复了冷静。
想起自己这重新续上的豪门少夫人身份,江露白认命地长叹了口气,
【也就半年而已!半年时间,工资是过去三年的两倍,有几个打工人能有这样的薪资增福的?!平常心平常心,工作嘛,遇到不顺心不如意才是常态,哪个社畜没被无耻的资本家压榨过呢?】
江露白很擅长自我调节,她碎碎念了一路,等重新回到医院的时候,思想建设已经完毕,乖乖地把温良贤淑的人设重新套回了身上。
意外地,她早上离开时时候还挺清净的病房外,此时竟然聚了不少人。
江露白找到陈瀛询问情况,才知道,这些人居然都是来探病的。
“这里周边地区和我们有合作的,以及秦家的几支旁系,都派了人过来。”
普通的合作伙伴还好说,陈瀛这个助理出面就能应付,但是遇上秦家人,他作为“外人”,很多地方处理起来就没那么顺畅便利了。
所以,他昨晚才会特意叮嘱江露白,这段时间无论如何也要留在秦政身边。
“秦政人呢?”江露白问。
陈瀛朝她示意了一下:“在病房里接待客人。”
江露白暗自叹气,走到病房门口,抬手敲了敲门。
“阿政?医生不是说要你多休息吗?”
江露白推开门,语气轻柔地关心了秦政一句,然后才礼貌地朝病房里的其他人点了点头。
秦政眸光一转,打量了她几眼。
再次看到她这幅装乖扮巧的模样,秦政已经适应多了,他配合地招招手:“过来,老婆。”
江露白顿时卡壳:…………淦!
大意了!等下一定要让秦政把称呼问题写进合约里!
房间内的其他几人听到这个称呼,脸色微微一僵,不过好歹都是人精,立刻热络地起身和江露白寒暄。
——
江露白一直知道秦政很忙,但是直到现在,她才深刻地了解到他到底有多忙。
从她进病房后,两人又连续接待了五波客人。
整整五波!江露白的屁股都要坐麻了!
把人送走后,她悄悄换了个依旧还算优雅的姿势,不着痕迹地敲了敲发酸的小腿。
秦政正在喝水,注意到她的小动作后,若有所思地问:“你以前在我面前,也是这样两幅面孔吗?”
江露白动作一顿,扬起脸,露出堪称完美地职业假笑,柔声细语地解释:“你在说什么呀?我的性格就是现在这样子的啊,早上那是……因为睡眠不足、低血糖等等生理因素,导致的情绪不稳定,你不要误会了。”
秦政:“……”
他低头和她对视,江露白不躲不闪,眼神干净透彻,还带着一丝她自认为掩藏地很好的狡黠挑衅。
秦政收回目光,没有继续追问。
确实没必要深究,端庄贤淑也没什么不好的,毕竟只是合作关系,又不是真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