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25
文晴惦记着秦观夏要她送来家里的口琴，原本一大早就要过来，但是文婕好心提醒她：“别太着急，人家这小别胜新婚，太早去了是打扰。”于是硬是磨蹭到十点才到。
敲门前她心想，按照秦观夏每天早上六点起床练瑜伽的习惯来说，就算有什么“要紧事”，应该这个点也结束了吧？但是她还是被开门的“裸男”吓了一跳，尤其这个裸男单胸肌上还挂着没擦干的汗。
“你是文晴？”俞清时问，见她愣愣点了头，打开门说：“快进来吧。”
她进去才发现，还好，不是“裸男”，只是半裸。
俞清时关上门，拎起丢在沙发背上的短袖T恤套上，告诉她：“你稍等一会，观观刚练完瑜伽，去洗澡换衣服了。”
原来如此。文晴松了一口气，看样子他们不是在干成人之间的事。
“俞老师，你也跟着夏夏姐一起吗？”她问。
“对啊，”俞清时端起水杯喝水，“她说要教我，我就学了一下。还挺累的。”他也知道女生特殊时期不适合做瑜伽，是秦观夏说她例假已经差不多结束，可以正常运动了，他才由她继续的。不过他也担心她还有不舒服，因此表现得异常积极，最后几乎变成秦观夏只指导，真正在运动的变成他了。
他喝完水才意识到没给文晴倒水，急忙说：“观观说你常来，很熟悉，需要什么你自己拿。”
“啊好的好的，我自己来。”文晴赶紧自己动手倒了杯水，不敢麻烦俞清时。
“观观跟我说，你是文婕的妹妹。”
“对，”文晴终于想起来要向老板地男朋友正式介绍一下自己，“我是四年前才跟着夏夏姐的。之前夏夏姐在美国和巴黎，我都陪着她一起。”
俞清时点点头，“这样啊，那也挺久了。”正好是他完全没有参与过的时间段。
两人没聊几句，秦观夏打开卧室门出来了。她穿了一套长袖的家居服，头发垂在脑后。俞清时远远就看到她头发还在滴水，不赞同地走上前，从她手里接过毛巾去擦：“头发还没干就往外跑，不用吹风机好歹再擦干一点。”
文晴看着俞清时自然地用毛巾裹住秦观夏的头发，而秦观夏也顺从地被他推到沙发上坐下，有些瞠目结舌。
这也不能怪她。她跟在秦观夏身边时，她已经分手许久，又一直没有新的情感进展，单身久了，做很多事都少了精致多了潦草。就比如擦头发这件事，以往她和郑可也跟着各种念叨，她从来不听，依旧湿着头发我行我素，哪有今天在俞清时面前这么听话。
果然是爱情的力量，她咋舌。
俞清时问秦观夏：“编曲需要口琴吗？”
“嗯嗯！”秦观夏用力点头，眨巴眼睛看他，“但我不会。”
这是指望他的意思了，俞清时失笑。
他从文晴手里接过口琴，试了试音。
秦观夏问文晴：“你在国外念书的时候，看过他们的比赛吗？”
文晴摇头。她连秦观夏的比赛都没看过，何况更早一点的俞清时呢。
“那你很幸运了，”秦观夏笑说，“他就是靠吹口琴，吹出名的。”
“你别瞎说，”俞清时摇摇头，“好像我只有口琴拿得出手一样。”
话虽如此，但俞清时的口琴并不输他学了多年的小提琴。当年正是R&B和蓝调开始进入大众视野的时候，这类歌曲中必不可缺的元素就是口琴，俞清时在《玫瑰人生》的间奏部分亮出了自己的口琴，凭借着短短几十秒的演奏，拿下了全国第四名。
这把口琴是秦观夏三年前在法国买的十孔，来自著名的制造商HOHNER，可惜一直没有用武之地——她的音乐天赋面对口琴似乎短路了，许多发音技巧她都学不会。回国时，这支口琴被她交给文晴先行寄回国，今天，因为有了俞清时在，它终于重见天日。
俞清时先试了一遍，秦观夏指出几个地方要调整，他又吹了第二遍，她在旁边跟着和了一遍，最后，两个人进了房间，录了《海上花》的口琴伴奏及和声。
他们练的时候文晴一直在旁边默默听，她有一种预感，网友一直嘲秦观夏三期比赛都没有拔得头筹，在第四期，她将会通过这首全新的、历史久远的、并不华贵的歌曲，拿下当期第一。
因为假期毕竟有限，他们约了周是来家里吃饭。
中午，周是照着手机导航到了一家照片冲洗店，把手机里的几张照片发给店主，又要了几个相框。
等待的过程里，店主的电脑一直响，吸引了周是的目光，他的蓝眼睛好奇地投向电脑屏幕。
“我的网店、网店。”店主是个年轻男生，笑呵呵地解释。
“看样子生意不错。”
“害，一阵一阵的。”男生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打，给客户回消息，“最近这两天，那个谁，就你也要冲印的照片那俩人……俞清时不是和秦观夏官宣了嘛，挺多她俩的cp粉要洗照片的。”说着，他回头看了一眼周是，“我倒是没想到，居然还有外国人也磕我们中国的cp的。”
“晚晴啊？”店主的妈妈是一位看上去五十多岁的阿姨，原本是在给照片装袋，听到这里突然插话。
“阿姨也知道晚晴啊？”周是有些惊讶。
“原本不知道的，”阿姨把手里的一沓照片“笃笃”几下在桌上对齐，“这几天见得多了嘛，这单就是我接的。”她指的是她手里的这摞照片，好巧不巧，就是俞清时和秦观夏。
周是靠着柜台，笑问：“那阿姨觉得他俩怎么样？”
“俊男靓女，”阿姨的眼睛从镜框上方露出来，挂起一个“姨母笑”，用上海话说，“好配的嘞。”
周是哈哈大笑，说：“阿姨你眼光真好！”
店主听说这是礼物，帮他好好包装了一番。
周是提着东西敲开秦观夏家门时，依旧是俞清时来开门。
家里只有他们俩，秦观夏关着门在琴房，俞清时就在沙发上背台词。
周是环视了一圈家里，发现了一些不同。
他来过几次，之前每次来都觉得这里很冷清，不至于缺乏生活的痕迹，但各种东西都归置得很整洁，几乎没有放在外面的。但仅仅一个晚上，外间肉眼可见多了很多东西，沙发背上放了俞清时的外套，马克杯被他随手搁在边几上，阳台的藤椅上有一条还没有叠起来的毯子。
俞清时看他带了东西来，问：“这是什么？”
周是没回答，他指着一个被盖住的柜子，问：“这布底下是什么你看过吗？”
“没有，”俞清时扫了一眼，“怎么了？我没看出来这是个装什么的柜子。”
“她刚刚买下这套房，我就陪她去福建定做了这个酒柜，后来她说一次没用过。估计现在里面放的也不是酒吧。”
“酒柜？”
“对啊。”周是说，“她不喝酒，给你准备的。”
周是刚知道秦观夏和俞清时在一起时，她就拜托自己从法国运过一次酒来，理由是：“我虽然不喝也不懂，但是他比较懂，他说他和他爸爸一样，有藏酒的爱好。之前他尝了你给我的酒，觉得很好，想要寄回家去几瓶给他爸爸备上。”
从那时候开始周是就知道，她是个嘴上不说，心里却全都记得的人，再体贴不过了。
他说：“我跟她说，这柜子要是一直空着，白花好多钱，后来她可能放了一些私密的东西在里面吧。柜子顶有一个玻璃隔层，我有一次看到，她放了一个相框在里面。”
“你们中国是不是有个词叫什么……睹物思人？她把它盖上，可能就是不想睹物思人。”
说到这里，周是才指了指自己带来的礼物盒子，说：“这个礼物，是给你们俩的。等她把那块布揭开，一块放上去。”
晚上，他们吃了一顿大餐——秦观夏下厨做饭，说是“山珍海味”也不为过。
周是早就成了中国胃，边吃边说俞清时：“你看到了吗？网上好多粉丝说你比前几年胖了点，我看就是Fairy的功劳。”
俞清时已经是第二碗饭，听完这话手里的碗一时不知道该不该放下。
这次周是来有件最重要的事情，是帮秦观夏定服装。
他在她的衣帽间里转了一圈才想起来问：“唱什么歌？”
“《海上花》。”
周是瞳孔放大：“真的啊？”
秦观夏被他的反应逗笑，点头：“真的。”
周是问：“他知道吗？”指的是厨房里正在洗碗的俞清时。
“他知道我选了这首歌，但是应该不知道这首歌于我的意义。不过没关系，”秦观夏耸了耸肩，“他知道了也不能来现场，还不如错过这一次后，再找机会告诉他。”
周是不赞同地摇头：“你怎么知道他不会为了你跟剧组请假去节目现场？”
“好啦，”秦观夏不欲继续这个话题，推着他转向一排礼服，“你还是先帮我考虑下服装的事吧。”
两个人把舞台效果图调出来——这是下午秦观夏和节目组开会刚决定的，晚饭时，pd刚把效果图发给她。
为了配合这首歌的氛围，舞台的整体效果会呈现一种水中的感觉，地面会有波纹效果，四周的LED屏是蓝色和白色的花纹，舞台中央只有一台白色的三角钢琴，到时候秦观夏会站在钢琴右侧，其他几位乐手老师会坐在她后方。
“这个舞台……”周是忍不住吐槽，“这个节目只有音响拿得出手，这舞台这么多季了稍微升级一下不行吗？不是一直有江湖传说，说8号演播厅是最新、最高级的舞台吗？”
确实如此，这档节目连续播出至今，每年都因为舞台灯光不够高级而被吐槽。观众每年看完都说：“虽然作为一个音乐综艺，在音响上投入多一点是正常的，但是别的也过于拿不出手了……也挺拉低档次的。”
周是看了一圈她家里的礼服，叹气：“没一件配得上这首歌的。”
他从自己的手机里翻到一张设计图，拎出其中一件白色的礼服比画了一下，得出结论：“最佳建议。”
他的意思是，把这条白色的礼服改成单肩款，在裙角、袖口缀上白纱，再缝上水晶，上台之后，灯光一打下来，会呈现一种波光粼粼的效果，和整体的舞台感觉会更搭。再加上这首歌的节奏称得上“摇曳”，如果她在舞台上略微有一些律动，整体的效果也会梦幻一些。
秦观夏一向相信他的眼光，把裙子装好由他带回去改造。她说：“两天时间，我必须要飞过去了。”
周是打包票：“你放心，就算裙子不能跟着你飞过去，哪怕是你上台前一分钟我都得把它带去8号演播厅给你穿上它。你这首歌必须穿我这条裙子！”
临走时，秦观夏送他出门，他抱着裙子冲她招手：“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给你留一边肩带吗？”
等到秦观夏把耳朵凑过来，他才小声说：“你肩膀上这……估计上台那天都消不了，我帮化妆师节省一点时间。”
！秦观夏脸色发红，因为是在家，她穿的是普通的工字背心，套了一件衬衫，她自以为周是没有看到，没想到只有几次因为动作比较大衣领滑下去露出肩膀，就这么巧被他看到了。
周是带着一脸“深藏功与名”的骄傲，打车走了。在出租车上，这位“功臣”不忘给俞清时发微信，提醒他看酒柜。
趁秦观夏洗澡的工夫，俞清时拆开了周是带来的礼物。
五个相框里是五张照片，就是他发微博的那几张。周是很用心，准备的相框是缅甸老柚木，有一些坑洞和裂纹。
下午周是就说，老木头不一样，每一个痕迹都代表着岁月经过。他说：“你们之间的十年，最适合这样的感觉。”
他把五张照片按照时间顺序排好，正好对应他和秦观夏此前在一起的那五年——秦观夏拿到第二名时和他在乱糟糟的8号演播厅后台；他们在香港太平山顶，背后就是湛蓝的维港；过年时他带她回广州，在贴着对联的家门口；在新西兰度假，他搂着穿着比基尼的她站在海边；她的演唱会后台，他一头顺毛，和妆造隆重的她站在一堆道具前。
他想，那块白色的布下面，会是怎样一张照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