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秦孟将军的妻儿惨死在朱雀大街的中央,所以这件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百姓都在为秦孟将军哀悼的同时变成了为秦孟将军一家哀悼。
朱雀大街的中央散落着一片尸块,地上的血迹干枯,血腥味也在被封的吹散下融入寒冷的空气里,让人们吸入、呼出、混合着。
事情闹得尽人皆知,宁安帝下令封锁秦孟将军妻儿惨死的消息,可远在徐州的秦孟将军的部下还是得到了消息。还是那个议事厅,还是那群五大三粗的汉子,他们脸上的表情或是愤怒到要挥舞起嗜血的兵器杀回皇城,或是垂泪商量着怎么把秦孟将军妻儿的尸骨偷偷运过来,生前分居两地,死后总得同墓同穴。
经过了许多天的努力,收尸小队总算是把那堆七零八落的肢体组成了他们熟悉的、永远再也见不到的人。秦孟将军的尸骨是由他的部下为他拼组起来的,他们用死为徐州换来了短暂的喘息。
只是这口气还没有完全出来,就得到了这个晴天霹雳的消息。让这口气卡在胸口,不上不下,呼不出来,也吸不进去。
左晨作为宁安帝的眼线,自然把这件事情报给了宁安帝。在护国寺内斋戒沐浴了三日,宁安帝声势浩大的回到了他居住的甘泉宫。
宁安帝还没有安顿好,大理寺卿方于元在向宁安帝汇报秦孟妻儿惨死案件。
“皇上,根据臣的推断,秦孟将军的妻秦华氏和儿秦延,至少遭到两伙不同的人残害殴打,这两人都死于流血过多,其余伤痕臣还没有头绪。”
“而且臣推断似乎有人想要掩盖什么,才会对秦华氏和秦延分尸,大概是不想被查到什么,可秦华氏和秦延在京城内安分守己,臣从未听说过秦华氏与什么人结下过这样的深仇大恨,可若不是有那种不共戴天的仇恨,也做不出这样的残忍行为。”
方于元把目前所推理出来的线索以及秦华氏和秦延的死因全部说出,宁安帝听完沉默了许久才有些许不忍心的样子闭上了眼睛,呼出一口气,低声道
“大概是冲着朕来的”
方于元没有听明白宁安帝说的话,以为自己错过了什么重要的指示,于是赶忙请示宁安帝,宁安帝收起那些不该出现的情绪,依旧和往常无异
“秦华氏的这个案子交给你负责”
“臣遵旨”
方于元退下后,宁安帝喊过来宁德明
“你在门口看着,不许任何人进来,并且记好前来见朕的所有人”
“朕去个地方,任何人不许跟着”
“诺”
宁德明退下去了门口处,宁安帝换了一身常服,通过上次的暗道前去祭拜故人。在通过水井上来后,宁安帝发现在控制水井内的水位机关附近发现了一些问题。控制水井内水位的机关附近的土壤隐隐约约的有股血腥味。
这个地方只有宁安帝和霍隐知道,所以杀害秦华氏和秦延的是霍隐?他为什么要杀害秦华氏和秦延呢?这次难道没有太傅在里边推波助澜吗?朕冤枉太傅了?
宁安帝想不通,一个是江湖上的杀手,一个是困在京城的人质,他们之间有什么恩恩怨怨吗?宁安帝小心翼翼地取了一些土壤放在手帕里包好,然后在把机关恢复到方才的样子,在通过暗道悄悄地回去了。
大理寺的一间屋内,方于元带着一位姓白的搭档和一位姓乔的仵作,面对着一堆的尸块,边拼凑边做各种推理。
方于元在而立之年,正是玉树临风的样貌。他的搭档姓白名年昭,比方于元小两岁,眉清目秀。乔仵作是个老头,有着分丰富的仵作经验,这三个人做搭档已经好些年了。
“这块像是活生生撕扯下来的,绝对得是人活着的时候扯下来的,死了不会扯成这样的,凶手力气还很大”
“这块不对啊”
“怎么了?”
“你们看,这块的边缘切割的很整齐,很明显是利器所致,而且这个凶手力气很大,而相对应的这块,切割部分没有那么整齐,要么是钝器所致,要么切割这块的凶手力气不大。”
“所以,这绝对至少有两伙凶手,目前还不知是不是一起进行分尸的”
“口鼻内有东西”
只见乔仵作用工具小心翼翼地从口鼻内取出一些不清楚是什么的东西放在一旁,准备去验证是何物。几人忙着检查这些尸块,没有分心去看外面的事情。
大理寺少卿庞大人站在门口处,朝着里边行礼
“大人,皇上身边的宁德明前来传话,说皇上宣你前去觐见”
原本正在思考的三人被打断很生气,正要发火结果听到是皇上传召,只能硬生生的压下去。
“知道了,本官这就来”
方于元想不通宁安帝为什么突然要见自己,但皇上传召,不得不去,只好和白景渊和乔仵作叮嘱一番后离去。白景渊和乔仵作继续面对尸块推理。
“臣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爱卿平身”
“谢皇上”
“不知皇上召臣前来所谓何事?”
“朕偶得一物,爱卿瞧瞧”
“宁德明去门口看着,不许任何人进来”
“诺”
等宁德明关上门后,宁安帝拿出了抱着土壤的手帕,放在方于元面前
“你能分辨出,这是人血还是鸡血狗血吗?”
方于元走上前,仔细端详着那点土壤,
“臣可否带回大理寺查验?”
宁安帝颔首,方于元小心地包起土壤
“皇上若无别的事,臣告退”
方于元带着土壤离去,宁德明进来,
“这段时间有人来过吗?”
“回皇上,从了早上太后来过与皇上品了茶,就再也没有人来过了”
“知道了,你下去吧”
“诺”
远在杨州郡地陆书钦收到白景渊的飞鸽传信,他让孙叔去请江纤尘和宋篱墨前来一叙。很快江纤尘和宋篱墨来到陆书钦的家里,薄时运和陆良朝,谢奕在水房内写着陆书钦布置的课业。
墨梅院内的一座精美的亭台里,陆书钦、江纤尘和宋篱墨讨论起白景渊的来信
“对于秦华氏和秦延的死因,你们怎么看?”
“有人想要挑起徐州城内的将士造反”
“现在已经动荡不安了,如果在挑起徐州的战火,宁国危矣。”
“白景渊在信里提到,秦华氏和秦延的死状极惨,是针对秦华氏来的还是针对秦孟将军的?”
“我还有个问题”
江纤尘听完朋友的想法,开始说自己的疑惑之处
“秦孟将军尚在,秦华氏和秦延就被以莫须有的罪名入狱,直到秦孟将军死在战场,都没有从牢狱里出来。那秦华氏为何会突然死在朱雀大街的中央?是想让谁看到呢?”
“秦华氏是怎么从牢狱里出来的?她在牢狱里经历了什么?”
“当初是谁让秦华氏入狱的?”
江纤尘的问题问住了陆书钦和宋篱墨,可江纤尘并没有结束他的问题
“我还有个问题”
“秦华氏入狱,那位知道吗?他是同意还是反对?”
江纤尘边说边看了看天空隐晦的说道。
和杨州郡同样晦暗的天气,京城内气压很低,伴着刺骨的寒风,人们都躲在家里取暖,大街上人影二三。
在柳文萧的太保府内,坐着一个客人。那人一身江湖杀手的装扮,头上带着斗笠压得很低,遮住了锐利的眼眸,下半张脸也散发着骇人的气息。
“没留下什么吧?”
“大人放心,干脆利落”
柳文萧捋着自己稀疏的胡子,抬了抬手,一个侍从端着一盘子的金条走到那个客人面前。
“这是谈好的报酬”
客人随手拿起几根金条放好,朝着柳文萧拱拱手
“货银两讫,在下告辞”
客人说完目不斜视地走出大门,然后几个跳跃间消失不见,此时太后的寝宫内,卢太后衣衫半解的靠在美人塌上,妩媚风流。
“咔嚓”一声轻响,卢太后让宫女全部退下。方才还在柳文萧府邸做客的杀手出现在卢太后的面前。
“死鬼,你怎么才来啊”
“想我了?”
“事情办妥了?”
“放心吧,已经妥了”
“这几日你主子没来信吗?”
“大概是体谅我最近太忙碌了,让我好好的休息休息,所以没有来任务”
那人说着就对卢太后动手动脚,惹得卢太后娇媚诱人。两人大白天的风流快活了一阵。
大理寺内,方于元带着土壤回来,让白景渊和乔仵作愣了神。
“这是什么?”
“带血的土壤”
乔仵作取了一点放在鼻下问了问,肯定的说道
“这是人血”
“你们问一下,有股咸腥味。羊血味膻,猪血臭,鸡血骚,只有人血才是咸腥味”
“粘稠度,动物的血较人血有点粘稠,而且颜色较人血要深”
“所以我断定,这土壤里绝对是人血”【1】
乔仵作说完他的分析接着问
“大人,这些带人血的土壤,是从何处得来?”
白景渊回想起大理寺少卿的话
“于元,你方才不是进宫见皇上了吗?怎么会有这些东西?”
“这些土壤是皇上给的,皇上说无意间得到了这个东西”
“什么?!”
“黄,皇上怎么会有这个,这个东西?!”
白景渊和乔仵作面面相觑,他们想不通凶手为什么要把这个东西让皇上发现呢?
“我听说秦华氏入狱过,她是在牢狱里结识了什么杀人犯吗?”
白景渊说道
“或许我们可以从牢狱那边查起”
白景渊的话得到了方于元和乔仵作的认同,这时候大理寺少卿又过来了
“大人,国师请您去国师府一趟”
思路再次被打断,方于元气的差点绷不住要骂人了。只能气呼呼的和白景渊、乔仵作说了几句,站在门口的大理寺少卿接着说道
“国师想请白大人一通前往”
这下想骂人的不止方于元了,白景渊莫名躺枪,也很郁闷
“我又不认识那个国师,和他又不熟”
方于元和白景渊骂骂咧咧的前往国师府。宁安帝这边还在想着霍隐的事情,宁德明慌慌张张的推门进来
“皇上,出事了”
“泸州太守,八百里急报”
“拿过来”
宁德明捧着急报放在宁安帝面前,宁安帝拿过来打开看完后,沉默了许久,宁德明兢兢业业地偷偷观察宁安帝的脸色。时间过去了好一会后,宁安帝才重新看向那份急报。
“臣庐州知府薛增周启
近几十日内,庐州府红山县内发生了罕见的暴雪,……房屋倒塌,持续冰冻强降雪……百姓十不存一……请求朝廷支援。
叩请圣裁。”
国师府内,白景渊和方于元看着面前这个一身黑的国师,两个人都没有好脸色,国师不以为意,让周围的童子退下,并且带领方于元和白景渊两人来到了一间密室内。
“方大人不认识我很正常,但路远不认我,可就说不过去了”
白景渊已经好多年没有听到路远这个称呼了,愣住了
“你,你到底是谁?”
国师缓缓地摘下面具,一位翩翩少年郎出现在白景渊地面前
“路远,好久不见”
“是,是你!!!”
白景渊激动的上前和穿着国师服的翩翩少年拥了个满怀。
“呜呜……”
白景渊刚想说什么,就被翩翩少年捂住了嘴巴,并说道
“白大人,我可是国师,记住了”
方于元看着激动不已的白景渊再看看摘下面具的国师,似乎在哪里见过国师的那张清新俊逸的脸。
“国师,我们是不是也见过?总感觉很熟悉”
翩翩少年重新戴好面具,看着白景渊说道
“我只是宁国的国师,你之前认识的那个人死了,以后别乱喊称呼,话说错了会有人死去的”
说完,国师念了几句不知是佛号还是道号。
白景渊压不下心里的兴奋劲,没有什么比消失多年的故人重逢更让人激动了,方于元看着白景渊有些茫然,
“来的时候还骂骂咧咧不乐意,现在高兴的笑容收也收不住”
国师看着白景渊也没说什么,换了个话题聊了起来
“秦华氏的案子,我想有个人或许对你们很重要”
听到有关案子的消息,方于元整个人精神一振
“快说快说,是谁?”
“寿阳王”
比起国师府内,故人重逢的激动喜悦,甘泉宫内宁安帝沉默不语。手里拿着的急报,宁安帝看了许久许久,最后说道
“宁德明,你把这份急报给太傅送去,就说这件事情,朕交给太傅全权处置。”
“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