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
“俞将军,前线急报”
“进来”
“俞将军”
“什么事?”
“秦将军……,秦将军……”
“秦将军怎么了?”
“秦将军卒了”
“什么?!!”
“秦将军带出去的兵和东夷蛮人同归于尽了,现在秦将军的尸体都……都拼不起来……”
“俞将军,俞将军,……你没事吧?”
俞甘接到前线战报的时候还在徐州议事厅内主持大局,自从那晚秦孟和俞甘彻夜谈心后,开始秘密部署着什么,俞甘不知道。在东夷蛮人再次进攻的时候,秦孟让俞甘主持徐州大局,他则率领一些人马前去迎战,结果俞甘等到的却是秦孟零零碎碎的尸体。
俞甘听完士兵的急报后,那个在战场上凶猛的将军整个人晃了晃神,即便是再悲痛也不能表现出来,他不能让军心不战而败。俞甘先让部下把众将军都叫到议事厅,共同讨论下一步。然后让自己的心腹左晨亲自前去把秦孟将军的尸体,能找到多少就先拼多少。
今年的冬天比往年更加寒冷,水寒风似刀,斗风暗沙。朔风吹雪透刀瘢,短日溶雪人更寒。徐州城内萧条一片,比起东夷蛮人的物资,或许徐州城内的守军更像是需要靠征战来填充物资的,朝廷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送来物资和军饷了。
徐州城军营的议事厅内,众将军落座,俞甘主持着第一场没有秦孟将军的会议。在场的将军都听说秦孟将军的事了,一个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眼中都满是悲愤,他们想为秦孟将军报仇,却不知是先和东夷蛮人打还是先去问朝廷。
“秦将军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吧?那我们商量接下来的事情”
“我再前几日就已经派人快马加鞭地给皇上送去了急报,希望能拨下来一些军饷物资,到现在还没有回音。”
“俞将军,你什么时候上奏的?”
路将军的脸上有几道疤痕,显得很骇人。
“已经好几日了,还是上一次和东夷蛮人血拼后秦将军身重剧毒军营、徐州都缺少药材,我就上奏皇上了,军饷能早一日到手,就能早一日去别处买药材,但现在秦将军……,军饷还没有回音。”
“秦将军在这次出战前都有什么安排,俞大哥你就直说吧”
柴将军头脑简单四肢发达。
俞甘将那晚秦孟说的话,挑挑拣拣的说了一些,像那个锦囊被俞甘隐藏了。
“都把各自兵营的人数报一下,这次秦将军出战带了多少人,我也不清楚。看看现在还剩下多少人。”
俞甘问道。
众将军开始报各自兵营的人数,一圈下来竟然一人未少。那秦孟是带了哪里的人去迎战的?俞甘和种将军都很疑惑,不过这个疑惑很快就随着左晨的到来解开了。
“将军,左将军回来了”
“让他进来”
左晨走进议事厅,守在门口处的士兵立刻关上门,防止有人偷听。
“俞将军,末将……末将有负将军所托,前来领罚。”
“左将军,我让你去把秦孟将军的尸骨收回来,没有做到吗?!”
“启禀将军,左晨不善言辞,不知道该怎么说,不如众将军前去请回秦将军”
众将军很疑惑,但眼前双方已经休战,出城是比较安全的,于是众将军前去战场带回同袍的尸骨。
出城没多远就看到一大片的鲜血融化了冰冷的土地,伴着杀戮的夕阳照射在那一片血迹上,仿佛开出了一大片血色的鲜花。马毛带雪汗气蒸,五花连钱旋作冰,前沙似雪,霜重鼓寒。由来征战地,不见有人还。
很快众人纷纷下马,步行几步走到血作鲜花的边缘。双发征战结束后,都会派出一小队人马把自己那边战死的同袍的尸骨运回去埋掉。东夷蛮人的尸骨已经收走了,宁国这边的收尸小队还在努力的拼凑同袍的尸骨。
“这个是他的胳膊,你别拿走了”
“那不对啊,这个人少了一条胳膊”
“再好好找找”
“这里找了好多遍了,不是少一条胳膊就是缺了一条腿”
“再好好找找,不能让他们缺胳膊少腿的喝孟婆汤!”
“这个不是他的胳膊,长度不一样”
“……”
收尸小队的话被寒风吹向了很远很远的地方,俞甘等将军也加入拼凑尸骨的收尸小队。众人一直忙活到月上中天举着火把还是没有拼凑好这些尸骨,俞甘生怕东夷蛮人会来夜袭,于是让众人先把尸骨都带回去,在慢慢拼凑。
不知何处吹芦管,一夜征人尽望乡。军营内不知是谁吹起了故乡曲,一群并肩作战的征人看向月亮,唱起了悲凉慷慨的征战曲,月亮将他们的歌声带到了宁国国都长安城。
一排花街柳巷飘出一阵阵浪荡的言语,灯火通明的青楼内绣芙蓉青纱帐里,困倚屏帏,慢解罗衣,受用些雨怯云娇。文人骚客,夜夜笙歌,风流倜傥,诗写春秋。王子公孙,宿夜不归,万贯黄金,买卿一笑,舞榭歌台,浮华无限。【1】
今晚宁安帝在护国寺后院的禅房内歇息,白日里宁安帝看完卢太后送过来的一些消息后,宁安帝把重要的重新抄写了一份。
夜半三更,适合放火。护国寺后山失了大火,盛放舍利子的宝塔浓烟滚滚,火花不断的蹦出来落到旁边的树木上,燃烧起一片火海。
宁安帝被吵醒,朝着门口喊了一声“宁德明”,宁德明推开门走进来。
“外面出什么事了,这么吵?”
“回皇上,护国寺后山失火了”
“后山?”
“皇上,护国寺后山盛放舍利子的宝塔不知为何突然燃烧了起来,火花不断地往外喷,把周围地树木也点着了,已经是一片火海了”
“现在护国寺的小沙弥都去救火了,住持过来想借一些人手帮忙去救火。”
宁安帝想了想,同意了住持的请求,派了一些人手去后山帮忙灭火。宁安帝让宁德明帮他穿好衣服,备好茶水然后让附近的护卫都退下,开着房门,宁安帝像是在等待老朋友。宁德明不放心宁安帝一个人,想留下来随时保护宁安帝,被宁安帝拒绝了,只好退下。
夜晚山峰上很清冷,月光照进明亮的禅房内,宁安帝坐在桌子前亲手倒了两杯茶水,一杯放在自己面前,另一杯放在对面,一阵清风拂过,宁安帝勾起嘴角
“既然来了,坐下喝杯水,尝尝我泡茶的手艺有没有进步?”
“放心,护卫都已退下,这里只有恩师与朕”
“让朕猜猜后山的失火,应该不是恩师的手笔,朕见识过恩师的手段,极其高明。恩师这次过来是为了太后早上送过来的那个盒子里的内容吧?”
“臣路过见陛下对月品茶甚是高雅”
随着话音未落,一人踏月而来,仿佛九天上仙乘风落下。温和的眸子带着一点悲天悯人的善感,姿态娴雅,好像周围的风景都是他的陪衬。太傅秦蒋竹从容不迫从大门处走进来,坐在宁安帝的对面,端起面前的茶水慢慢品了一口,好像真的是为了品茶而来。
“皇上的沏茶,果真是有进步”
“恩师不怕我在茶水里下毒吗?毕竟前几日两位皇子就是被毒死的”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敢不亡。”
秦蒋竹说的认真,如果宁安帝现场要了他的命,他都会毫不犹豫地当场死掉。如雕如刻地脸并没有因为年龄而难看,相反还有一股看上去就让人打心底觉得他就是个好人的感觉。
宁安帝碰了一个软钉子,气氛有些尴尬,宁安帝端起杯子,想战术性喝口水缓解一下这个气氛,唇刚要碰到杯沿
“臣提醒一下皇上,有毒的那杯茶水不一定是臣的这杯”
“恩师手段高明,就算朕中毒身亡了,朕想恩师也有好几种方法嫁祸给他人,将自己撇的干干净净。”
“皇上太瞧得起臣了,臣从进来到现在只碰过这杯茶水。皇上若是硬要把中毒的事情推到臣身上,臣也只好背下这个锅”
秦蒋竹不疾不徐,声音平平稳稳,犹如在和宁安帝谈论今夜的清风明月。
“朕听闻征东将军秦孟的妻儿已入狱几日了,恩师可知此事?”
“臣不知此事”
月亮和寒风是个不太实用的传递消息的工具,。在宁安帝接到左晨密报徐州城的消息后,秦孟的妻儿就住进了牢狱里,等到宁安帝去护国寺祈福这日,原本送徐州城传来的秦孟将军战死沙场变成了秦孟将军叛变传到了宁安帝的耳朵里。
“这……这,这怎么可能??!!!!”
“左晨!传众将军到议事厅!快!!”
“诺!”
收尸小队把带回来的尸骨,拼凑了一天一夜还是缺着胳膊少着腿,但每个将军所管辖的军营内人数也没有少,那么秦孟将军到底是带了哪些兵营里的士兵前去与东夷蛮人交战的?众人不解。
很快议事厅内每个位子上都坐了一位将军,只是主将秦孟的位子是空的,俞甘抱着秦孟的大刀走了进来,他把秦孟的大刀放在了秦孟的位子上。
“还是没有查出来秦将军带了哪个兵营的士兵前去迎战的吗?”
众将军摇头,这时候军师孔昭走过来
“我看过带回来的那些尸体了,我觉得将军可以去伤兵营内看看,或许会有收获”
“伤兵营?”
众将军否认了军师的建议,都觉得不可能。军师也没有强求只是说
“伤兵营,你们找过吗?”
俞甘想了想,说“都去伤兵营内看看”
众将军虽然觉得很荒谬,但碍于俞甘是秦孟最得力的副将,再加上军师的提问,还是纷纷起身去往各自部下的伤兵营。
过了许久许久,众位将军各自捧着一些不能称之为‘家书’的物件,回到议事厅内,各个面色凝重。众将军都把他们找到的‘家书’放在桌子上,或是用木板刻了写什么,或是一块像布的东西,上面写满了看不懂的字体,大概是几个同村的写在了一块。看着这一堆,众将军开始按地址分类。
“阿娘,我好想再吃一碗你做的饭”
“娘子,家里钱还够吗?等我回家后,带你去买新衣服”
“阿贵,照顾阿爹阿娘的任务大哥交给你了”
“……”
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在这些家书里还夹杂了一些‘遗书’。
“老子中了那帮蛮人的毒,临死了怎么也得杀几个蛮人垫背”
“粮食不多了,俺都中毒了,也活不久了,就不吃那些粮食了”
“上没有爹娘,下没有兄弟,干这种事,俺没有牵挂”
“……”
谜团解开,秦孟带着出去和蛮人交战的是伤兵营内的士兵,他们本来或缺少胳膊或失去腿或是五官不全,所以战死沙场后带回来的尸骨,也无法拼全。分着分着,这些久经沙场早已铁石心肠的将军们都红了眼睛。
“别把眼泪滴到这些家书上,别惊动了长绝的故人,让他们回家团聚”
俞甘边扭头用袖子摸眼泪边说道,众将军集体回应了俞甘
“诺!!”
“将军还有一事莫忘了”
军师的话让原本还在继续分家书的俞甘,从悲愤变得愤怒
“让诸位前来,还有一事商量”
“我刚得到消息,秦孟将军在京中的妻儿……入狱了”
“什么??!!!”
“原因是什么?”
“为什么?”
“凭什么?”
看着众将军群情激昂,俞甘说道
“大家先把手里的家书放下”
“秦孟将军的妻儿入狱的原因是……秦将军叛变了”
一秒钟,两秒钟,众人像是被定住了,许久后柴将军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秦将军刚战死沙场,尸骨不全,居然说他叛变??!!!”
“一个刚战死沙场的将军,却被说成叛变,呵呵,恩师可真是会用词!!”
秦蒋竹离开后,宁安帝气愤的拿起桌子上的一个茶具就砸向地面。宁德明听到声音赶紧走过来,安抚宁安帝。宁安帝慢慢冷静下来,让宁德明低调地去请卢太后过来。
宁安帝看着桌子上剩下的那个茶具不是自己用过的,瞬间明白了秦蒋竹的用意。即便是自己的茶具被下了毒药,但被自己亲手摔碎了,也就更难验出来了。宁安帝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压下胸中的怒火。
宁安帝预料的不错,卢太后并未歇下,她在等着宁德明的到来。很快卢太后来到宁安帝休息的禅房,宁德明端上来两套茶具后退下。
“太后白天的提议,朕同意”
“那么接下来皇上打算如何?”
“朕可以在明,吸引住太傅,太后可不要让朕失望”
“白天皇上给我讲了一个故事,礼尚往来,我也给皇上讲个故事”
卢太后没有着急接宁安帝的话茬
“卢成中的大夫人为他生了三女一子,长女万众瞩目,天之娇女。幺女活泼可爱,是掌中明珠,只有次女不尴不尬的活着。三个女儿,卢成中用了三种态度去教养她们。长女厌恶诗画,每次长女的诗画没有达到卢成中的标准,那么次女就会遭殃;幺女不喜琴棋,每次幺女的琴棋没有给卢成中带来荣耀,次女就要遭到惩罚。”
“好的事情没有次女的份,但长女和幺女做错事,都是次女在受罚。次女不明白为何,她去问大夫人,却遭到一顿毒打。寒冬腊月次女被打的第二日,还下不来床,就要被大夫人派来的老妈子压到冰冷的水里,用手去清洗下人的衣物。”
“次女开始隐忍筹谋,很快在卢成中醉酒后,次女知道了为何她会这么难过,于是她设计了长女和幺女,一个失贞,一个乱伦。”
“皇上能明白故事的意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