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嘴上不干净!说别的都算了,居然借着酒劲说爹……说守边不就是站在那儿,我气不过,就跟他吵了两句,然后他就说什么手底下见真章,他落败了,知道厉害也就算了,偏偏——”
他看了她一眼,咬牙切齿:“我没打死他,算是你来得及时了。”
她默了默,微微颔首,抬起头,他气鼓鼓的,她唇边露出一抹笑意,轻轻摸摸他的头发:“好了,我知道,阿廷是赤诚之心,是那人的错——只是如今我们在大伯家,到底不同于江州,天子脚下,一举一动都被放大,现在还要不连累大伯他们才是啊。”
他点着头:“那,那我……”
“咱们去找大伯说说,还有,谢世子知道事情经过吗?”
“知道……对了,其实今日去找大夫,是谢箴言领我们去的。”
这下,温月寒倒是震惊了。
“他?你们不是去找德王了吗?”
“是,但是碰见他在那条街上路过,说是奉旨查抄那个老头家,顺道就给人送胡太医府上了。”
“那个被打的,是谁?”
“嗯……是户部尚书的儿子……”
“伤情如何?”
他眉头打了结,板起脸,站起来,居高临下,嗓音低沉:“呵,你再晚一刻钟,他这会投胎都过了。”
然后他又坐下,一脸乖巧。
温月寒感觉一阵头大,按了按太阳穴。伤重至此……就得有点别的功夫了。
突然,她脑中灵光一闪,回头:“阿廷,你不是说谢箴言没什么好的吗?明日去跟他比试比试吧。”
“啊?姐,你……”
她拍拍他的肩膀,眉头微蹙,脸上带着勉强又疼惜。
温怀廷瞬间觉得鸡皮疙瘩掉一地!
好熟悉的表情!
跟……跟他去色诱那老头的时候一模一样!
“还是现在去吧。”
“不是,姐……我能不能……”
她脸上的疼惜更明显,幽幽叹气,似是不忍,转过身抬了抬手:“去吧。”
他依然想挣扎,伸出手……
“现在滚。”
“欸!”
他刚走不久,外头就来人,说是老太太请,温月寒早有这个心理准备,整理一番就跟去了。
福寿堂,炭火充足,头发花白的老夫人正吃着橘子,见她来,慈祥的脸上露出了笑容:“来,寒丫头,你大伯回来买的栗子,甜着呢,廷小子没跟来?你一并给他带点让下人拿火煨着,凉了就不好吃了!”
“好……阿廷贪玩,这会子出去了,早前闹惯了,闲不住,跟人家去练武了,磕磕碰碰的脸上不好看,要过几日才能见祖母了。”
老夫人拉过她的手,让她坐在自己旁边,看了看,摇头道:“怎么脸色还是不好?是不是今天冻着了?”
“没有的事,我自来如此,祖母别担心。”
“哎……对了,”老夫人长叹一声,“你二哥的话,我都听说了,简直是混账,他母亲要入府,我愿是不同意的,只是有了孩子……果不其然,那孩子自小古怪,在我跟前养着也掰不回来,要有委屈,别憋着,就跟自己家一样,告诉你大伯、大伯母去!只是这会罚他,像是你告了状,只让你大伯敲打敲打,不是祖母不给你公道。”
她一愣,原来是为这事,祖母现在也不知道阿廷闯祸,想来就是有意瞒着的了。
也好,这件事他们足够解决。
“祖母,我明白的,要是责罚他,他一定更看我们不顺眼了,人也不过如此,只是我力弱,难免麻烦。”
老太太一下子不满意了,拍拍她的手:“快别这么想,什么力弱,只论蛮力,不过是莽夫,要论权势,人上有人,怎么比?不过是各人看各人,好的,我就多疼些,不好的,就忍些,也就一辈子了,一家人,要得我们地位等级,那可不是家了,平民百姓尚且如此,当了官的还能灭了良心不成?”
老太太确实豁达,听的温月寒也觉得心里暖意融融。不过,另一边的温怀廷着实不好过。
他一路骑马,东拐西拐来了宁王府,被拦下了,说的口干舌燥才进门。
进去了,白木说王爷不在,温怀廷一想,不成。
阿姐这么急着把他赶出来,肯定是有所打算,是了,不能走,等!
这一等,天亮到天黑。
屋子里是不冷,就是喝了一肚子茶跑了几次茅房。
“欸!白木!姓谢的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白木笑眯眯地上了点心:“王爷忙着抄家,怕是晚上才回来呢。”
“现在已经晚上了啊!”
白木还是笑眯眯的:“那小人就不知道了。”
都叫你走,你非得等,能有什么办法?
谢箴言回来的时候,日头已经完全沉了下去,进门不等吩咐什么,温怀廷就冲了过去。
“姓谢的,你怎么才回来!”
“……你怎么在这儿?李忠还没找到。”
谢箴言越过他,一路往里走,他快跑两步跟上,絮絮叨叨。
“我是来找你切磋的!”
谢箴言干脆利落,看也没看他一眼,语气凉凉的:“没空。”
温怀廷莫名想起了把自己赶走的那一句“滚”,倒抽一口凉气。
“不行!我不能走!”
谢箴言这才回头看了他一眼,他被白林和白杨隔在后头,身高差点,还在不死心地上蹿下跳。
“谁让你来的。”
“废话,当然是……没谁!”
他梗着脖子,一脸的蛮横。
“……”
“问这些干什么,我只问你,敢不敢跟我比试比试!”
“……原来如此。”
是夜,温月寒在卧房,手上针线时不时停一停。
“他还没回来吗?”
青画递给她一杯茶,把她手上的绣品换了下来:“姑娘别急,少爷你们厉害,应该不会有事的……天也晚了,熬下去眼睛坏了怎么好,明日再绣吧。”
“哎——”
再怎么样……谢箴言也不能下死手吧……
“叩叩叩。”
“谁啊?”
“似鹅……”
青画一愣,不确定地道:“少爷?”
“是鹅!”
“青画,让他进来,你先在外间歇着吧,不用过来了。”
“欸。”
她打开门,温怀廷一身黑色斗篷裹得严严实实,他裹挟着寒风进来,一言不发地到炭火旁边烤,去了寒风才站起来。
温月寒走过去,偏脸瞧着他:“怎么不说话?”
“……我只似不爱梭哈!”
温月寒拿帕子挡了一下唇边的笑意,缓了一下才道:“……好,那把兜帽摘了罢,屋子里头该热了。”
温怀廷拉着帽子的手紧了紧,转过身去:“鹅……戴泽好看!”
“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