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看着下头的场景,龙目微闪:“你所言,可有凭证?”
“有,奴婢怕那人伤了姥娘,故意激怒,趁乱从那人身上扯了颗扣子下来!”
扣子平平无奇,但是确实是证物,约摸两刻钟,周大姑娘的一个婢子就被其他人供了出来。
事情到此,已经没有悬念了,虽然那婢子极力把事情揽在了自己身上,但是皇上那一脸愠怒是改不了的。
温月寒默默地回了席位坐下,周大人还在极力撇清,口口声声管教不严,周大姑娘也表示愿意受连坐。
无趣。
“皇上,这婢女无德,毒害舍妹……微臣请周家讲人送给微臣,让微臣处置。”
“温护卫,此事,我们周家绝不包庇,倒是……”
温怀言没理他,继续向皇上陈情:“皇上,有道是冤有头债有主,舍妹如今昏迷不醒,这婢女既然是罪魁,微臣力弱,但作为兄长,也想给妹妹讨个公道。”
周大人急得汗都下来了,这是公道吗?这是把柄!
“周爱卿,不过是个婢女,难道有什么不便?”
周大人心里“咯噔”一声,一咬牙,点头答应了下来。
“是……温护卫对妹妹爱护之心,微臣自然成全……”
温怀言笑了笑:“多谢周大人成全——皇上,宫中不便,妹妹身子不适,微臣请退。”
气氛已经坏了,留在这儿只会留下揣测。
温怀言作为温家长子,当众请辞,温太傅也站起来,说带孩子回去。
庆功宴主要该庆祝的人走了,但是宁王还在,不过皇帝也没什么兴致了。
回了太傅府,温月意还没醒,虽然毒已经排出,但是损伤却是不可逆的。
观云苑
“姑娘,喝碗姜汤驱寒吧。”
“嗯。”
姜汤有些辛辣,喝下去,四肢百骸涌起一份暖意。
“大姐姐可好些了?”
“胡太医说,约摸半天就能醒来。”
“去看看。”
换了一身装束,拿上刚填了炭分暖炉,青画扶着她,一路去了听雨阁。
天气倒是好,只是寒意凛冽,迎面两道身影从里头走出来。
“姐,大冷天的怎么不穿那个有帽子的斗篷?这小帽子顶什么事啊。”
御前不能戴孝,温怀廷回来又换上了那玄色衣裳,见她这样,当即要把自己的大氅脱下来。
“不用,这个一样暖和……大哥是要出去?”
温怀言点点头,朝着她笑了笑::“太子有事召我,不能久留,意儿没什么事,你身子不好多歇着,说到这个,她还得感谢你呢。”
“都是一家人,说什么感谢,我也没什么事,来看看——大哥哥有事就快去吧。”
他微微颔首,长腿一迈,快步离开。
温怀廷想了想,又陪着她进去探望了一次,离开的时候,日头已经西斜了。
“大哥刚刚跟我说了,皇上说周家的女儿三年内不得参加任何宴会,也算是给大姐出气了。”
她微微笑着:“皇上可不是为谁出气,是维护自己。”
“啊?”
“都是颜面,也亏得今天出头的是我,要是你——又不一样了,要是想追究下去,又难免咄咄逼人,所以大哥哥今天只要了那婢女,全了皇上的面子,”她微叹一声,看着一脸复杂的弟弟,“为人处世你差太多了,之前在城门口也是,怎么能和宁王硬碰硬呢?若有机会,跟大哥哥多说说话,也能有所进益。”
“欸。”
温怀廷皱起了眉毛,开始思索着。
是夜,雪压房梁,大雪成片扑簌簌落下,青画把门窗关紧,又填了些炭进来。
“姑娘,又下雪了,不过比江城暖和呢。”
“嗯……就快年下了,过两天折几支梅花进来,添添喜气。”
“欸——刚刚大公子回来了,说太子给了些个东西,还有燕窝和野山参,对身子好的,就让人送来了。”
“收下……”
“看起来,月寒郡主在忙,本王来的不是时候了。”
熟悉的男声响起,青画一下子跳起来挡在温月寒身前,满是戒备。
“你……”
她轻轻拉住青画的衣袖:“青画,你先退下吧。”
“姑娘……”
“没事,去吧,别让旁人过来。”
青画不甘不愿地出去了,温月寒转过脸,看见两个人正坐在桌边。
“王爷就这样闯入一个女子的卧房,实在是有失礼数。”
宁王牵了牵嘴角,目不斜视:“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除非刚刚的小丫头不忠。”
“所以这等行为就无错?”
她眼睛眯了眯,许是看出她不悦,想想来意,宁王缓和了些:“是本王不对,正好,皇上赏了本王护心丹,不如就给郡主做赔礼了。”
说着,他摆摆手,旁边的陌生护卫把盒子放在桌上。
温月寒深吸一口气,移开目光。
他来定然是有图谋的,连这东西都带上了,分明是要她做事的交换!现在更是直接就成了赔礼,算什么意思!
想着,她说话也不客气了起来:“闲话少叙,王爷此来意欲为何?”
宁王也没在乎她的口气,手伸到袖子里,拿出一个小画轴,展开,是一张略有熟悉的脸。
“此人,江州人士,更是乡绅之族,郡主可识得?”
她细细看了一会:“见过……我不常出门,这种事,王爷该问阿廷才是。”
宁王随手把画轴扔给旁边的护卫,摆手让他出去,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上带着意味不明的笑,脸上的伤口看着也更明显了些,眸子里本来冰冷,但是久凝似含情,唇角微扬,莫名看的人心头微微荡漾:“他有几分蛮力,但是谁更有能为,本王还是懂的,更何况……有了你,不就一样有他了?”
她也严肃了起来,四目相对,两双漂亮的眼睛里闪着不一样的光芒,像是下一瞬就要打起来了。
“……你待如何?”
“这人在江州如何?”
“约摸三年前就离开了,去哪了我也不知。”
“可有家人?”
“其祖父朱老先生已于两月前西去,不曾回来吊唁。”
“原来如此……”他思索了一瞬,再抬头,笑了一下,“兵部账册被盗事关重大,又牵连江州,想来郡主也不愿意让江州遭受无妄之灾,过几日,随本王前去探查一番,若是不放心,叫上温郎君,也不枉本王今日出手了。”
说完,他头也不回,大摇大摆地推门离开。
“……”
什么人啊!就算他不出手,阿廷也一样能阻止那宫女自尽!
无赖,无赖!
温月寒抿了抿唇,看青画一脸担心的进来,摆摆手:“桌上的是护心丹,收起来吧。”
“姑娘,真的没事吗?要不要告诉少爷一声?”
“不用,明日我亲自跟他说就是。”
“欸。”
她越想越气,正这时候,青画又端药过来了:“姑娘别气,不过是无礼之徒,万一犯了心疾就不好了,吃药吧。”
“嗯。”
什么无礼,那是无赖!
“护心丹有几颗?”
“好像有十几颗呢。”
“……”
倒是大手笔,十几颗护心丹,光是最主要的一味药静心草就就有一两十金的称号,加上里头其他的药,制作起来费时费力,一瓶下来价值连城。
好个狡诈之徒,让她生气起来不察,收了这样贵重的东西,不帮也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