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个疑问,谢箴言瞬间缓和了许多。
“那个人我让太子交给皇帝,皇帝已经审出来了……亏得德王现在还在禁足,不然就凭他那种奸诈小人,不知道又要把事情倒打一耙成什么样子。”
德王心急,尤其是自己的事,最近有被翻出来的动向,便做了一手准备,在上元灯会这一日收买了国寺的和尚,让他最好搞出点什么大动静来,国四的人也有一些手段,创造什么异象,再放出流言,说太子德不配位,他自己在趁机做些个什么好事,在父皇心中的印象也就回来了,说不定还能让太子遭了厌弃。
只是变故突生,他不得不断尾求生,更是事发的时候,太子就在现场,百姓毫发无伤不说,反而还让他在民间博得了一份好名。
皇帝闻言大怒,太子事关江山社稷,算计太子,不顾大局!
才刚因为德王自己上书请罪而略感欣慰的皇帝此时气血上头,再回头,板子就已经落在德王身上了。
“五十板子?”
“嗯,”说起这个,谢箴言心情明显好了很多,“我让人使劲打……伤筋动骨,没几个月他下不来了。”
温月寒笑出来,睨着他:“果然是坏心……不过人下不来,但是头脑没死。”
“无妨,我只要这段时日把那叛徒找出来……再没什么可怕的。”
“只说,那叛徒能在和北燕对阵的时候出卖布防……按理来说范围应该很好确定才是。”
“军中已经排查过……到最后,只剩了我身边的人。”
他顿了顿,长叹一声:“这两年新启用的,白杨,白木他们总计十三人——布防泄露,那人有意把嫌疑往江州引,应该是不知道我们的关系。”
“那十五那天,你……”
“所以,我有个想法。”
“什么?”
谢箴言端起茶杯晃晃,茶叶上下飘动,淡色的茶水翻涌起了小小的漩涡。
“殿试之后,今年的科举便会出结果,这个时候就算是他卧病在床,应该也不想错过人才。”
“那么,你是想……”
他微微抬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你心里明白就好——今年你生辰,想要什么?”
温月寒放了筷子,拿帕子按了按唇边,起身坐远了些,“哼”了一声。
“你的生辰,问什么我?还早呢。”
他笑了一声,竟是千年的冰山也融化了,透出几分少年侠气来。
“这才是你。”
温月寒心下一顿,转过身去,唇角却不由自主地扬了起来:“都说京里规矩大,可不就得端着?”
“管他们做甚。”
“不管,阿廷不怎么认得你了,没等帮你,先成个混世魔王了,你烂摊子都收拾不完。”
“我知道,只是……别太劳神。”
他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她身边来,她站起来,手上帕子绕了一圈,低下头瞧见,又松开。
“……要走了吗?”
“来日方长呢。”
说完,他似乎是笑了一声,木盒子在手中把玩,不舍地收进袖子里。
“我走了。”
她的目光跟着那靛蓝色的衣角远去,抬起头,正在他要打帘子出去的时候叫住了他。
“谢箴言……我就不祝你什么了,只等明年,后年,当年说的都能如愿,等阿廷长大了,战事真的息了,回去,该看谁,就看看谁。”
只一瞬间,谢箴言似乎卸去了千斤重担,他没回头,只是半天都没打帘子,良久,声音里满是疲惫。
“我今日见你之前,并不快乐。”
“都没关系……来日方长呢。”
他走了,外头天色暗下来,过了十五,年也就完了。
青画进来收拾碗筷,端了药过来,收拾好了一切,万籁俱寂。
挑开珠帘,珠子彼此相合,正是清脆入耳。
那盏花灯还挂在床头,月亮似是天上的,能照入人心。
她还有阿廷。
他……什么都没了。
宁王府
谢箴言坐在亭子里,白林过来找他,怀着一肚子的事情。
“主子……”
“来的正好,皎皎十六岁生辰,送什么好?还得饶上廷小子。”
那小子自从脑袋伤了越来越不是正经人样了,从前虽然皮,好歹靠谱,如今却是着三不着两,难怪皎皎千万个不放心。
白林:“……”
“……罢了,你懂什么。”
“……”
“科举的事,安排了吗?”
“是——”
他微微颔首,步出亭子,仰头看了看天上的明月。
这光,明年,后年……能照在北燕的战场上,能照在那些屈死的亡魂身上吗?
“主子……”
“别让傻子去看德王。”
“是。”
眼瞧着二月底,三月春将至,雪也慢慢化了,到底春寒料峭,暖炉一时也放不开。
温不磷快四个月大了,小娃娃水嫩嫩的,见人就笑,老太太欢喜得很,天天心肝肉地叫着。
正是高兴的时辰,下人来报,说青阳王府的人来了。
温月意和谢云关的亲事定在了今年六月十七,今日来下聘,院子里满满当当,金玉器皿,绢丝缎帛……
温月意在屋子里头绣嫁衣,又要管着杂事,越发忙乱了。
“好妹妹,你就快过生辰了,我想着,到时候天暖和了,别老憋在屋子里,上后头楼上,你要怕冷,还是给你备着暖炉……摆了宴席,找个戏班子听戏,岂不好?”
“也没什么不好,只是这戏班子……”
“就近就有,只说有个叫芸娘的花旦,唱腔基本功一概没的说,更是有那一出……琵琶记,唱的极好!”
“既然有,那就不怕什么,全凭姐姐办。”
温月意坐下来,一摆手,下人拿了张图来。
“妹妹瞧瞧,这样好不好?我一会去廷兄弟那问问,一天的生辰总不能厚此薄彼啊。”
“也不必太隆重……不说这个,过几天春闱就放榜了。”
温月意让人把图收起来,也正色了起来:“快了,大哥说,皇上阅卷,头三甲已经批了,只还没拆名,明儿个就放榜!不过董家表哥学识不错,都走到了这一步,想也差不了,席也预备上了,只看成绩如何,再添些也使得。”
“只是姐姐又要忙了,倒也是应该的,毕竟以后做世子妃,大事小情更多呢。”
她掐了一下她的脸,手上拧着帕子:“你这妮子,开始打趣我了!可是跟瑶丫头玩久了,嘴也贫起来!”
温月寒掩面:“瞧瞧,可是臊了!”
“你还说!”
“哎哎哎……好姐姐,我不说了!”
笑声传出来,两个姑娘闹了一阵,又各干各的去了。
次日一大早,温怀廷就拉着董时辰上街看榜去,天光未亮,在那等着的人就已经里三层外三层。
“温三弟,不必心急,总也能看见的。”
“晚一会就多悬心一阵!没事,你跟着我,我一定带你挤进去!”
他说完,一把拉住董时辰,甩开膀子就往里挤!
“哎呦喂!谁挤我!”
“谁啊!哎呀!”
“挤什么挤……”
董时辰东倒西歪的,前头一堆后脑勺,衣衫布料,摩肩接踵,猛地肩膀子撞了一下,胳膊肘子撞一起了……
睁开眼,就到最前头了。
“……”
“等着吧!一会放榜……表兄,你叫什么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