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如何?”
胡太医飞快擦了一把汗:“温姑娘是中了黑木刺之毒,所幸及时医治,已然无碍……”
温月寒眸光彻底冷了下来。
站起来出去,朝皇帝拜道:“陛下,臣女听闻,黑木刺研磨成粉无味,但是粉质细腻,经手之人一定会有所沾染,此物遇青茶变色,恳请陛下恩准彻查。”
胡太医微微一皱眉,看她一眼,又看看皇帝,躬身一拜:“陛下,郡主所言确有其事。”
皇帝捋了捋花白的胡子,微微颔首:“陈海。”
花了一会子,青茶端了上来,温月意的剩下的吃食也检验过,看见茶来了,胡太医帮着解释:“陛下,黑木刺粉只在这两道菜和点心之中,用量极大,只要吃两块点心,便会中毒,经手如此用量,那人手上一定有所残留,只要将手浸入青茶,便可看出变色。”
“验吧。”
皇上开口,在场的人哪敢有什么反对之意。
温月寒的目光微闪,看着小太监端着青茶走下来,首位的是清和郡主,手指轻轻浸入茶水,三息过去,毫无变化,紧接着是下一个人,男宾那边也是如此,一连几个人过去,到了温月寒面前。
“等等,这位姐姐,你可否一试?”
旁边的宫女浑身一震,但还是镇定地朝着她行礼:“郡主这是怀疑奴婢吗?可奴婢与温大姑娘素不相识,又为何要害她呢?”
温月寒看着青茶到了眼前,微微一笑:“这位姐姐别恼,只是我瞧着姐姐一直流汗,又拿帕子擦拭,早晚人人都要试的。”
说着,她轻轻拢了一下袖子,手指在茶水里放了一小会,然后缩回来,拿帕子擦干。
“只要一下就好,姐姐可愿意?”
那宫女脸上的汗滑了下来,牙一咬,心一横,伸出手来……“啪嗒——”
她手一顿,下意识想捡起来,但是先她一步,青画一把抓起了那个纸包。
“姑娘。”
她微微笑着接过来,看了一眼胡太医:“胡太医,有劳看看,这是不是黑木刺?”
那宫女颤抖着走出去跪下,不等胡太医说话,就开始朝着皇帝磕头:“皇上,奴婢该死,可是这黑木刺粉,是之前奴婢生了痱子,买来炒制敷药的,和温大姑娘无关啊!”
皇帝双目微眯,冷笑一声:“你觉得朕是傻子,在场的人也都是傻子不成?拉下去——严加审问!”
宫女大惊失色,一下一下奋力地磕头,声泪俱下地苦苦哀求:“陛下!奴婢真的是无辜的啊!”
“拖下去!”
皇帝面露不耐,一挥手,侍卫立马上殿,眼见着没了希望,宫女泪眼婆娑,目光瞄向了珠子,站起来就猛冲了过去!
“噗——”
“啊!”
一声细微的咔嚓声,那宫女的脚踝就以非常扭曲的角度折了过去,不等撞柱,她就狠狠地栽倒在地!
温月寒微微皱眉,看向对面的男宾席。
温怀廷也是迟疑,看了一眼宁王,手上没来得及飞出去的筷子又放下了。
太子站起来:“父皇,这宫女做贼心虚,断断不能放过,还要防着她自尽才是。”
“陛下,臣女有一言,想问问这宫女。”
皇帝刚想答应太子的提议,见她上前,摆手让太子坐下,铁青的面色缓了缓:“准了。”
宫女脸色惨白,额上汗水大颗大颗地坠落,人被侍卫押着,浑身颤抖。
“你跟大姐姐素不相识,做出此等事,一是迫不得已,二是利益所趋……但是现在,陛下天颜,你若是从实招来,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宫女死死咬着牙,一颗汗水滑落,落在沉香木的地面上。
温月寒也不急,甚至还微微笑了一下,她原本模样就是极好的,眉眼弯弯,更是面上含情。
“黑木刺常见,少量沾染全身瘙痒,但若是量大,就会引发昏厥,全身溃烂,但是本身毒性不过如此,最多三日就会苏醒,皮肤也会在一月之内慢慢恢复。
这等症状,不过是让一个女儿家出丑受些折磨,若是全身瘙痒,必定当众失仪,就算皇上不怪,名声也坏了。”
“如今昏厥……是因为下毒的人对剂量并不了解,偏偏,为了保证姐姐中毒,你在三道菜里都加了甜椒碎块,姐姐吃这东西会头晕目眩,自然避开,这位姐姐,那人不过是想代替姐姐成为世子妃,甚至根本没打算痛下杀手,而你,却要诛九族。”
“要这么说,下毒的人不仅通医理,还是个痴恋云关兄长的,莫不是——周大姑娘?”
清和郡主看了一眼对面面色铁青的青阳王世子,偏偏脸上带着幸灾乐祸的笑意,嗓音微冷,继续道:“月寒郡主来京不久不知道,周大姑娘精通医理,还给人治过病,只是不知这治病救人的是菩萨,还是妖邪啊?”
清和郡主嗤笑一声,随着她的话,众人也都看向了周家人。
温月寒不认得,但是看位子,就知道这周家的人官位并不低。
三品官员,前头看起来是周家的夫人,后头三位姑娘,首位的是大姑娘死死咬着牙,站起来。
“郡主这是何意,难道仅凭臣女略懂医理,就要把臣女打成凶手吗?”
清和郡主撇撇嘴:“谁不知道你痴缠云关兄长?还为此跟温大姑娘吵,又让人掳走温姑娘,要不是温大公子赶到,这婚事早就吹了,这几天突然安生了,谁知道打什么主意呢?”
“好了妹妹,天威在前,像什么样子。”
端王世子站起来,代妹妹向皇上请罪,皇上的心思根本不在这儿,而是在他们刚刚的话上。
臣女们小打小闹,皇上本不在意,可是这会子却成了关键。
目光落在周大人身上,周大人浑身一震,站起来辩解。
温月寒没在意,无非也就是小女不懂事但品行无缺的说辞,她微微侧脸,看了一眼那还在发抖的宫女。
刚刚断骨造成的疼痛已经麻木,更多的是摔倒的伤,她目光一错,对上温月寒的目光,还看见她微微笑了。
“陛,陛下,奴婢招!”
声音不大,但是宛若惊雷。
周大姑娘也不由抓紧了袖子,一脸紧张。
周大人质疑着:“陛下,此人方才还想自尽,现在突然要招——必有蹊跷啊!”
温月寒上前行礼:“陛下,臣女有话想问周大人和周姑娘。”
“准了。”
她这才转过身,看向周大人:“大人还没听过证言,就知道她说的不可信吗?”
“此人突然改口,自然有疑!”
周大人一甩袖,气势不弱。
“周大人也许不明白诛九族的力量吧。”
她笑眯眯地退了两步,果然看见周大人气的胡子都要飞起来了。
“她说与不说,这条命都是交代,但是说了,也许九族能保下来,不说……一定会被灭口。”
那宫女挣扎着,接到皇帝示意,侍卫放开了她。
她支撑着磕了个头:“正是郡主所言,前日,一个神秘人拿着,拿着奴婢姥娘的簪子,让奴婢把东西下在温大姑娘的饭食之中——奴婢自小没了娘,又不受父亲喜爱,是姥娘拉扯大的,为了给姥娘治病才替妹妹进宫为奴婢——奴婢不敢不应,奴婢罪该万死,求陛下能饶了奴婢的外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