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箴言带着她到了边缘处,转过身,瞧见温怀廷他们也没事,只是这些个灯架子几乎都一时坍塌了。
太子不得不亮出身份,百姓才勉强维持了秩序。
只亏得没起火,不然更是一片混乱。
温月寒在人群中巡视着,目光一闪,回头看了一眼谢箴言。
“那个人,缩在西南角里的那个小个子——”
“白木,去抓住他。”
“是!”
这会子没什么事了,才废了口舌和他解释。
“后头架子倒了我没瞧见……但是方才,我见他扯了个什么机关——就在那边,被压下去了,然后架子就崩了。”
他微微颔首:“好,我——会让太子去查的。”
“姐……”
温怀廷一脸隐忍,上下打量她一遍,冲着谢箴言抱拳:“多谢!”
“姐,咱们回去吧。”
她点点头,回身颔首:“多谢,我们先回去了,若有什么需要的,只管来府上就是了。”
回马车上去了,温月意一颗心才放下,温月瑶也松了口气,过来拉着她的手:“二姐姐,你可回来了,刚刚可吓死人了……你没事吧?别被吓着了。”
“没事……我也是见过边关烽火的,没那么容易被吓着。”
温月意叹息道:“瞧着你脸色也有些不好,回去该叫他们炖安神汤喝了,早休息才是。”
温月寒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脸,笑道:“我自来如此……也不是今天的缘故。”
一路回去,姐妹回了自己住处,温怀廷送她回来,进屋子喝了一大碗茶:“姐,你今天没事吧?”
“没事。”
“那,我是说,那个姓谢的……”
她一下子顿住了,抬头看他。
温怀廷很显然在复盘方才的事情,越想越气,握紧拳头就砸桌,最后还是轻轻放下了。
“我就说那姓谢的不是好人,要救你也就是了,干什么搂搂抱抱的!要不是当时够乱 ,他都不够坏人名声了!还有,答应什么跟我比赛,还把灯钉成那样!安的什么心……”
温月寒只笑,不说话,一转眼,看见房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来的一盏灯。
“青画,这灯是哪来的?”
“说是老爷让人买的,各房都有。”
“拿来我看看。”
温怀廷也停下了絮絮叨叨,过来看灯,这灯真是漂亮,下面坠着暖黄色的穗子,外壳是红木雕的,里头放了个圆月,圆月里映了几只蝴蝶。
青画拿了蜡点上,烛光摇曳,那蝴蝶竟然飞起来了似的。
温怀廷“嘶”了一声,盯着蝴蝶的影子,声音都颤了:“这灯……不得值上百银子啊?”
尤其是灯外罩四角也挂着流苏,还是珍珠打孔穿的,这四个珍珠大小均匀,色泽光亮,并非凡品。
她轻轻捋过一条流苏,目光柔和了起来,唇边也带上了笑意。
“你不回去看看,说不定你的灯不比这个差呢。”
“我一个男子……我不过是随便看看,姐你早点休息。”
他披上斗篷,一溜烟就走了。
温月寒哑然失笑,熄了蜡烛,把灯挂在床边。
夜静人稀,青画也歇着去了。
温月寒又起来,点亮那盏灯,蝴蝶翩迁,也不知是怎么做出来的。
“怎么还不睡?”
她提起灯,看向来人。
谢箴言微微皱眉,没靠近,去炭盆那站着:“今日没被吓着吧?”
温月寒张了张口,还是没说话,朝他身后看去,空无一人。
谢箴言看见她的动作,唇角一扬,清俊的脸上寒冷瞬间被暖意取代。
“只我自己,放心,叛徒一定不在。”
她也笑起来,提着灯走过去。
“我身上有寒气,你先站一站。”
她听话地站住,举了举灯:“这灯是你送来的?”
“嗯,怕廷小子起疑,给他也弄了盏好的……你大伯买的,在你柜子里头。”
他掸了掸自己身上,寒意也去的差不多了,才走过来借着灯光看她。
“你近来气色更不好,那水晶玄黄参可吃了?”
“什么时候用得到那样的东西,参有不少,皇上也赏了。”
“该吃就吃,别吝惜什么,没了我再给你送来。”
她把灯挂起来,倒了一杯茶给他:“哪就这样容易……叛徒可有头绪了?”
“还没有。”
说起这个,他情绪低落了些,面上也带了一丝惆怅。
她坐到他旁边,张了张口,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轻轻拉住了他的袖子。
谢箴言目光温和,轻轻拉过她的手,长年握兵器的手上布满了茧子,怕磨到她,只拉了一下就松开了。
“我总是不愿意怀疑他们,可到底,确实是有人背叛,我会找到他的。”
在他伤害你之前。
“对了,往后,没有我的印记,哪怕是我的字,也不要信,还有,我轮流把他们带在身边,非独我一人……与白林的时候,还是装一装。”
“我明白。”
“旁的不必担心,不早了,你快休息吧……我改日再来看你。”
他站起来,还是叮嘱着:“那参记得吃,对身子好的。”
灯光下,他整个人镀上了一层暖色,眼里的温柔也像是能溢出来,高大的影子罩住了她,他抬手,把落在肩头的发丝替她抚了回去。
“不必送我,快休息去罢。”
温月寒看他转身,下意识,还是开了口:“你……生辰,不办宴吗?”
谢箴言的生辰正是正月二十三,已经是没几日了,可是也没听说要开宴。
他顿了顿,回头笑道:“我来寻你。”
他走了好一会,她才躺下。
“我来寻你。”
便是不开了。
两年不见,虽然通信,可是战火连绵。
她只要知道他还齐全就够了,所以……总是觉得有些东西好像断了似的。
就连阿廷,也因为之前伤了头,记忆模糊,不记得他了。
只说什么叛徒,调查,为了这个遮遮掩掩的,平日里跟他好好说句话都不能,还要装个不认得的模样……边关打仗,京里这些个事情,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想着,她一下坐起来。
这可不好了……装着不认得,原本就是怕那叛徒起了忌惮,日后翻出当初北燕内奸的事情,江州这边也是有所影响的,届时还要作证,今天紧着救她,举动于理不合,万一叫那人看见了坏事怎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