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着冯宝树跌跌撞撞的出了门去,守在外面的嬷嬷才进了屋。
见着主子面上不愉没有丝毫的消减,反而有更加焦灼的架势,她不由开口劝导:“老夫人消消气,三十多年都过去了,也不差这一两日。”
欧嬷嬷是当年冯氏入府之前买的丫鬟,念着当年冯氏将她从烟花之地救助出来的恩情,这些年帮她做了不少阴暗的勾当,可以说是忠心耿耿。
她上前奉茶,绕道后面替冯氏按压额头:“咱们大爷如今也已经站稳了脚跟,就算那小畜生活着这辈子也不可能攀得上咱们世子,老夫人处理他实在是不必急于求成。”
冯氏叹气,紧绷的神经总算舒缓了些许:“我有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只如今就是我想快些弄死他怕也一时之间找不到好法子。“
”那家人走了狗屎运竟然得了圣上嘉奖,还有那劳什子的姜氏犁,如今四处都是夸赞声,我有时候都忍不住想,王氏哪里来的好造化,生的儿子长在乡里都能有这样的出息。”
欧嬷嬷一直在冯氏身边伺候,就更是了解她的心病。
外人看她许是觉得一介不入流的医女,好命的得了镇国公的宠爱,竟是一朝越过当年的王氏明珠成了镇国公府有实无名的当家主母,勾的堂堂玉面将军宠妾灭妻,这人生真是叫人羡慕。
可也只有身边人晓得,冯氏的日子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好过。
都说女人出嫁后看夫君,之后看儿子。冯氏夫君聚少离多,儿子更是一大心病,年纪弱冠国公爷才请封世子,不外乎也是对世子能力的不满。
世子许是打小就没被父亲看在眼中的缘故,心思素来敏感,冯氏体谅独子,难免就放纵了些。
世子不喜欢读书,冯氏就想着办法换师父。
世子不喜欢习武,冯氏就往他身边放了许多武艺高强的陪练,好歹练出来个花架子不叫外人可惜镇国公后继无人。
世子没考上功名,走了荫蔽入仕,冯氏就千挑万选娶回来吏部尚书的嫡长女回来作儿媳妇,叫他有岳家帮衬。
世子留恋烟花之地,冯氏就找了貌美女子给他做妾,更是给他办宅子置外室。
世子不上进,冯氏操碎了心,眼见着仕途上再无寸进,冯氏这些年也渐渐的放弃了,可心中到底是有遗憾。
欧嬷嬷知晓她的心病,听她说起姜家的小辈,赶紧开口说:“咱们世子孝顺,每日不仅自己晨昏定省,少爷和姑娘们也是风雨无阻,这京中还有哪家老夫人向您这般有福气。”
“说到少爷们,咱们家大少爷一身武艺,上门说亲的不知凡几,过几日亲家老爷家里不是要办寿宴,到时候老夫人可是要好好给咱们大少爷挑个贵女。”
提到孙子,冯氏心情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或许是因为儿子没教育好,冯氏对孙子孙女的教养很是用心。
嫡长孙姜长宏打十四岁开始就在军中历练,如今十七岁,虽然身上没有军功,可年初已经走了关系进了皇上身边的羽林卫,说句少年英才也不为过。
次孙姜长宣出生时难产,刘氏眼珠子一样瞧着,虽然是没舍得习武,但是好歹也是个懂事孩子,在书院更是人缘好。
三孙姜长守四孙姜长寄虽然是庶出,可两人都在读书上有些天分,很是叫人欢喜。
府上嫡出庶出的两位姑娘也都各有优点。
嫡长孙女姜莹瑶娇俏可人,聪明伶俐,生的像极了刘氏,明眸皓齿,明艳大方,在外祖家也极为受宠。
庶出的姜莹婉小小年纪就性情沉稳,既擅长作画又擅长诗文,去年代表女子书院参加书院大比,崭露头角,如今是人人称道的小才女。
冯氏想到这些个孩子,一直堵着的那口气终于散了。
冯宝树虽然不着调,但是说的话并不是全无道理,怎么解决那祸根虽然要从长计议,但是有时候也没准应该雷厉风行些。
总归那长在乡里的孽畜,这辈子都别想有自己的子孙们高贵。
府试放榜之时姜家一家人正在老村长家里帮忙起房子。
耐冬村这次立功,圣上奖赏分到各家,让原本挣扎在穷苦日子上的村民都有了家底。村里人有了银子,惦念的就那么几件事,娶媳妇,生娃娃,起房子。
族长和姜父听了大家的诉求,按着村里的地形画了简图,打算在盛夏之前让大家都住上新房。
今儿便是开工的的第一天,全村的青壮都来了,上好的木头和青瓦石砖,没等太阳下山三间宽敞的大房子就已经建好,留了几个汉子在规整院子,剩下的人都捧着姜母亲手做的肉夹馍吃的喷香,姜玖和周玲玲几个小姑娘跑前跑后给大家添凉茶。
报喜的哪里见过整村人凑在一起蹲在地上吃馍馍的架势,一时之间拎着喜报也不知道应该像谁报喜。这地上有一个算一个怎么看都不像是读书人。
姜珩还真就在当场,他身上的伤没好全,自然是不能跟着一起使力气,可他捉摸着鼓捣了个滑轮帮着大家搬动重物。
因着村长爷爷突然决定要加盖个牛棚,他这会儿正拽着根绳子测位置。
老村长是最先看见报喜的人来了,这才拍巴掌说道:“哎呦,莫不是今儿个放榜,快快快,快招待。”
身边的几个汉子反应也快,三两口吃完手上的馍馍,胡乱抹干净嘴,上前问道:“小兄弟,是不是咱们家椿儿考中了,多少名啊?”
周大海急忙打断他:“你说椿儿人家怎么知道。我们姜珩,学问一顶一的好,指定是中了!”
小厮听他二人这么说,以为是姜家亲族,当下行礼贺喜:“给二位姜老爷贺喜,您家公子何止是考中了,还是这次府试的甲榜第一名!”
几人一听这还了得,也顾不上反驳他们姓周,当下去角落簇拥着姜珩上前,等姜珩谢过报喜小厮,一个个都争着抢着给赏钱,反而是姜父姜母,被挤在一边说不上话,只好相视一笑继续手里的活计。
倒不是姜父姜母不欢喜,之前考完姜珩就将卷子默了出来,姜父心里早有准备,府试稳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