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县催州府大人对胡县丞处以斩首,这应该是第三次了。
知县看州府大人的答复似乎这次比前几次要坚决一点,作为下属,也不好再坚持下去,毕竟州府大人是自己的顶头上司。
但知县心中是憋了一口闷气的,在顶头上司面前,又不敢发作出来,只好先行告退了。望着知县离去的背影,州府大人投去远方的目光越来越忧郁、越来越迷茫了。
如果说州府大人心中有一种担心,那还说得过去,也是最正常不过的。但此刻,州府大人还不能迷茫,因为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在等着他去办。的确,今晚有一件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在等着他去办!
这件事关乎到一个人的生命!关乎到社会的一种正义!关乎到一个国家的兴亡!
所以,州府大人无论如何都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迷茫!
但是,他竟然迷茫了!
但他又仅仅只是迷茫了一瞬!
仅仅一瞬,州府大人已经感觉到过了一天,甚至过了一年。
所以在这一瞬过后,州府大人立刻就清醒了过来。
州府大人也该清醒了!
因为那件重要的事像一根针一样一直刺激着他、用力扎他,努力使他保持一种清醒,然而他信奉的却是难得糊涂!在这种清醒与糊涂之间,他刚刚滑入迷茫时,就那么一瞬间,他立马又被拉了回来,被扎清醒了。
……
是夜,我悄悄地把胡县丞的灵魂送回了他的体内,当然还有那一封揭发信,也一并送回关押他的死牢。
与此同时,州府大人也避开了耳目,悄悄地从后门出发了,为了迷惑对手,他让一个手下穿了自己的官服,冒名顶替地坐在他的房间,再从里面把门闩死,叮嘱手下谁来喊门也不开,装作喝醉了酒,伏在桌上打呼噜。
如此吩咐了几次,他才小心的离去。
从州府大人的房间到死牢,其实路程并不远,走上二十分钟就到了,但州府大人走得并不是很顺利。
今晚不知为何?各个岗哨的看守人员增加了一倍,难道今晚有什么大事发生?或者有人要来劫牢房?
谁也不知道?
但从守备森严的这种迹象看,今晚绝对不是一个平常!的日子!一定有什么大事发生?
果然,州府大人走得非常艰难,像一只机敏的小兔一样跟这些守卫在捉迷藏。
这样的走法不行啊,何时才能走到死牢呢?
为什么一定要避开这些守卫呢?不光明正大的去死牢呢?
就这样说,明天有一个挚友下属就要处以极刑了,今天晚上去看望一下。对于州府大人来说,这个理由算很充分的了,也绝不会引起知县的怀疑!
可是,谁知道知县的脑袋里是怎么想的呢?谁又知道州府大人的脑袋里想什么呢?
谁知道州府大人去死牢探望胡县丞的目的是什么?是叙旧?是安慰?抑或是为胡县丞翻案?
这些都很难说准。
所以知县绝不会让州府大人去死牢探视他的仇敌的,一旦他们见面,就有许多不确定的因素踏之纷来,说不定马上就反转过来了,自己成为阶下囚,被推上断头台。
同时,州府大人也早察觉此案有奇怪。不然,这知县为什么三番五次的要逼着州府大人尽快把胡县丞斩杀掉?仿佛多一秒整个国家的律法就会收到蔑视和挑战,天下就会大乱一样!
这只能说明知县的心中有鬼。
想着想着,州府大人忽然一个激灵,脑袋里似乎想到了什么,看这些守卫一个个无精打采的,现在才刚入夜不久,如果到了十一二点,那不跟一头死猪没什么区别吗?
就这样干!等时间到了子夜,再开始行动。
这些守卫从面相上看虽然十分彪悍,但一过子夜十二点,他们的身心便困成了一副麻,胡乱的把自己丢在岗哨上。此时州府大人这只机敏的兔子,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到达了目的地。
可是,要想进死牢,还得通过这些看守监狱的狱卒,要是这些狱卒知道了,把消息报告给知县,那还不是一样前功尽弃?
但事情不是这样的,因为死牢离知县休息的地方有一定的距离,所以这些狱卒不可能很快就把消息送到,何况时间又到了子夜,这个时候,怕知县早已进入梦乡了!
州府大人持银牌向死牢走去,快到牢房门口时,一个高个子狱卒把他了拦下来,问道:“何人胆敢夜闯死牢?还不速速退下,不要命了吗?”
州府大人暗忖:这些看守死牢的狱卒精神倒蛮好的,看来只有硬闯了!
“混账!看看我是谁?还不快把牢门打开,本州府大人今晚要亲自审问那胡正义,看看有什么遗漏没有?我也好向皇上有一个交代!”州府大人一边说话,一边手拿金牌递过去,快速来到了那个狱卒的面前。
那狱卒未曾见过州府大人的面目,不辩真假,手拿金牌看了又看,最后终于确定此物是皇上派发给州府大人的信物,他恭恭敬敬的用双手把银牌还给了州府大人。
与此同时,狱卒打开了死牢的铁门,道:“州府大人真是体恤民情,这么晚了还在为皇上分忧,可这个胡正义犯的事不都是板上钉钉的吗?用得着州府大人为他的鸟事夜以继日么?再说知县大人刚刚宣布了,明天那胡正义不就要处斩了吗?”
“这位小兄弟说得很对,我也不就是走一个过场吗?”州府大人对那狱卒微微笑着。
说完,州府大人就走进死牢里面去了,那狱卒本想立马去给知县大人报告,却听见州府大人称他为小兄弟,心里乐滋滋的,竟然把这事给忘记了。
州府大人一边走一边拿金牌开路,死牢里面的狱卒看了那此牌,有几个见过这种官凭,知道持有此物者,是比知县更大的官,所以都纷纷打开了第二道、第三道,直至打开了最后的那扇大铁门,胡县丞就关押在里面!
一个小胡子的狱卒立马游了过来,打开了关押胡县丞的那扇小铁门,然后很知趣的退了出去。
州府大人猜想此时的胡县丞肯定睡不了觉,即使他不知道明天就要被推出去斩首了,他也应该知道自己已被打入死牢,活不了多久了。所以每一晚对他来说,都是一个不眠之夜。
是的,胡县丞怎会睡得着呢?
可是,胡县丞又怎么会睡不觉呢?
当州府大人想走进去安慰他几句时,出人意料的是,他睡觉了!虽然没有发出鼾声,但从他睡觉的姿势可以看出,他睡得很安然、踏实,绝没有被半点俗事打扰!
当州府大人想把他摇醒时,可手刚放在他的身上,胡县丞竟突然醒了!他像在特意等那只手一样,手一来,他也就醒了!
“你——怎么醒了?”州府大人惊讶的说道,这个顶头上司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快要砍头的下属竟然临死都还这样安心,仿佛砍的不是自己的头一样!
胡县丞向他的顶头上司施礼,解释道:“我是刚睡醒过来的,晌午我就睡了,我是不是已经睡很久了?”
“嗯,也不算久,你是真睡得下啊,不知道自己命在旦夕吗?”州府大人竟有点看不懂眼前的这个下属了。
“你是不知道,我是真的睡得很好!但是你来了之后,我会睡得更好、更踏实!”胡县丞微微一笑,他似乎想把眼前这个白了一半胡子的人的混乱脑袋再搞乱一次。
“什么意思?难道你找到新的证据了?”州府大人就是州府大人,他的脑袋里装的不是水,不是浆糊,而是可以思考问题的细胞!
“对,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州府大人你也一直在做功课,今夜你来,就是想问我几个问题?因为这几个问题让你如鲠在喉,不解决了,你的眼前总是彤云密布,看不到更高、更远的天空!所以,今夜你来了!”胡县丞似乎知道州府大人此行的目的一样。
“的确是这样,你也不是这样吗?我们彼此彼此,其实你根本没有睡,你假寐在等我!”州府大人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胡县丞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笑毕,胡县丞从自己的内衣兜中,掏出一个信封来,交给州府大人,狡黠的一笑,道:“你所有的疑惑都在这封信里!”
州府大人接了这封信,并没有打开看。可是对某些人来说,不看等于看了!无疑,此刻州府大人就是这种人。因为他早已对事情的内幕了如指掌!现在只不过求证一下而已,看见胡县丞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他想信不必看了,他已经核实了里面所有的问题。从而达到了不看胜似看过的效果!
“我的疑惑全解开了,明天你就等着出狱吧,出了狱你就等着高升吧!”州府大人幽幽一笑,丢下几句话就准备走人了。
“别着急,话还没有讲完呢?你就急着要走人了?”不知何时,知县已带领了一班人马站在了我们的面前,半认真半开玩笑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