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啦!”州府大人神色平静,似乎并无意外。
“你好像知道我要来一样,因而才如此淡定?”知县倒是有些讶异。
“你说呢?”州府大人反问一句。
“你的确知道我要来,那是因为你料定自己怎么也跑不掉,只好在这里等死!或者还在幻想着和我同归于尽?我佩服你这种誓死如归的精神。但你不要想错了,我是不会陪你去死的,死的人只可能你自己!”知县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真的是这样吗?”州府大人冷冷道。
“不然呢?”知县像在反问,又像在讥笑。
“别在这里自欺欺人、垂死挣扎了!我劝你还是当着所有人的面,把你勾结妖魔、颠覆朝廷的事说出来吧!这样你的心会安宁一些!”州府大人理直气壮,似在劝说这个昔日的下属要认清形势,不要再负隅顽抗。
“一个深陷绝境的人,一个彻头彻尾失败的人,一个死到临头的人,竟然还在这里对胜利者叽叽歪歪、指手画脚,真是可笑之极!你不觉得你的脸皮太厚了吗?”知县又一次哈哈大笑,连脸上的每一条皱纹都在发笑!
“大胆!你身为一县的最高长官,竟然不知礼节,对你的上司无理的围攻、质问、冷嘲,甚至谩骂!你该当何罪……”一旁的胡县丞看不下去了,愤愤不平道。
胡县丞的话还没有说完,州府大人立即伸手制止住,道:“此人已走火入魔,我们再怎么劝说也是无济于事,因为他疯了。”
他的确疯了!
“懒得跟你们废话,反正你们谁也活不过今晚!来人,把他们二人当众乱刀砍死,我要让他俩去阎王那里逞口舌之强!”知县说完,再一次哈哈大笑。
这时,知县身后的一帮人立马向州府大人冲去,个个凶神恶煞,每人都拿着一把亮闪闪的大刀,嘴里喊着“杀——”,很快就要冲到州府大人的面前。
忽然,死牢外面杀声震天,这波声音越来越强、越来越大,直至包围了整个死牢。
冲出去的那帮人还没有到州府大人的身旁,他们的后面已经被另一帮声势浩大的人包围住了。
面对这种场景,迫于压力,这帮人不敢再攻击州府大人,一个个退了回去,脸上满是惊恐,像半夜三更走路碰见了许多豺狼虎豹一样,生命堪忧。他们手上拿着刀,背靠背挤在一起,腿不停地哆嗦,全身瑟瑟发抖。
连他们自己都已经意识到这下全完蛋了!
但知县似乎例外。因为他的脸仍然保持平静,好像完全没有受到外界的影响一样。
知县的确是一个例外!
因为他在大笑,每个人都听得出来,这是一种胜利者的大笑!这种大笑是对失败者的一种讥讽和不屑。
然而州府大人没有笑,他不笑并不是说他是一个失败者,也不能说他是一个胜利者。因为胜利和失败是分现实和思想意识两个层面的。
有时现实胜利了,但思想意识却失败了!
有时现实失败了,但思想意识却胜利了!
有时现实胜利了,思想意识也胜利了!
有时现实失败了,思想意识也失败了!
知县是属于第二种情况:现实失败了,但思想意识却胜利了。
知县的确疯了,但只是在自己的思想意识里疯了!
知县的确是一个例外,但只是在自己的思想意识里是一个例外!
可怜这个知县还在自己的梦幻中洋洋得意,仿佛对手已向他跪下求饶,仿佛整个场景都充满了他的每一丝恐怖的笑声!
忽然,一道冰冷如刀的声音从州府大人的嘴中传来:
“放下你们手中的武器,特别是知县!只要你放下你心中那把恶毒的刀,我一定会向皇上求情,对你网开一面,留你一命,用你的余生去领悟人世间的每一分每一秒的善!并付诸于行动,以此来抵消你以前犯下的恶!如果你再不听劝阻,顽抗到底,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废话!我受命于上神,你们知道上神的法力有多高超吗?他只要一动杀念,你们这些蚁蝼般的人顷刻之间便会消失在这个地球之上。他现在不杀你们,只是时机未到。总有一天,你们中的每一个人都会成为他的刀下之鬼!”知县又是一阵哈哈大笑,仿佛他这一辈子永远笑不完一样。
“自作孽,不可活!”州府大人叹了一口气,右手向前一扬,厉声道:“拒不投降者,杀!”
州府大人的卫队一听长官发话了,立刻喊声四起,一路杀将过去,很快就把知县带来的那帮人制服了。
半个小时的战斗中,多了几十具尸体,其中就包括知县那一具!
这次是所有人的尸体!知县例外了半辈子,这一次终于不例外了,终于和他的一干喽啰平等了!
州府大人当场宣布:叛逆人员已全部伏法,从今日起胡正义擢升为本县知县,统管华知县的一切事务!
胡正义领命。
翌日清晨,州府大人就要离去,胡知县相送,忍不住问道:“大人,小人有一句话闷在心里很久了,不知当问不当问?”
州府大人呵呵一笑,捋须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还要赶时间,就不说与你听了,你去问你的天师吧?都是他的主意,此人法术高超,神通广大,找回失踪人口,铲除妖魔,我看都得依靠此人。现在再没有人让你挨手挨脚了,大胆的去干吧?好好策划一下,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必须侦破此案,拿住妖魔,还华知县一份祥和,还乡村一份安宁,还村民一份歉意!”
胡知县仔细伶听州府大人的教诲,他们的亲密程度如同师生一样,州府大人娓娓道来,而胡知县总是频频点头,以示接受和尊重!
到了该起启的时候了,胡知县向州府大人挥手作别,一直到他的背景变成了一个黑点,最后这个黑点消失在胡知县的目光中,消失在一堆远山的尽头……
胡知县刚刚回到县衙,便有一个长相沧桑的密探来报:“大人,我们经过几个月的侦查、跟踪、走访、确认,终于找到了妖魔的老巢。这几个月以来,我们损失了十多个兄弟。就在今日,我们又一个兄弟在向我作了最后一次汇报后,又死了……但我们不后悔!兄弟们就是凭着这种锲而不舍、不怕牺牲的精神,终于在今天,这个兄弟把最有价值的情报送回来了,我们终于找到妖魔的老巢了!”
胡知县一边听这位密探的汇报,一边轻抚着他发红的眼睛,他在为牺牲的兄弟落泪啊!他们一个个青春年少,十八九岁的年龄,满怀憧憬,为了抓捕妖魔,还村庄一片安宁,使村民不再发生失儿丢女的事情,他们毅然决然地选择了这条道路。以一个凡人之躯去对抗妖魔,这得需要多大的正能量、勇气和胆识啊?
密探说完,把一份因公牺牲的名单交给胡知县,他似有千言万语,然而又似早已说完。胡知县很庄重的接过这份名单,语气坚定道:“请兄弟们放心!只要我在华知县做知县一天,我就会尽最大的责任照顾好这些牺牲的家属,让他们都衣食无忧!”
那密点头道:“听大人这样说,我就安心了,我替那些死去的兄弟感谢你!替他们所有的家属感谢你!”
密探说完,叩谢而去。
找到了妖魔的老巢后,胡知县立刻把三德和我找回来商议捉妖除魔之事。
三德道:“人妖之战,得想一个万全之策,不然我们就是以卵击石!”
说完,眼睛盯着胡知县,接下来,胡知县和三德又把目光同时投向了我。
我以为他们要说话,谁知道他们一个个装哑巴、不开口。
我本来是要开口的,但一时也想不到什么好办法,也只好装哑巴。胡知县见我不说话,摇了摇头,他也是心知肚明,我肯定也没什么好办法啊!
现在的胡知县完全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好像有千斤重担压在他身上一样,使他呼吸困难、浑身难受。
是啊,对于胡知县这些凡夫俗子来说,斩妖除魔这件事何止是千斤重担,就是比拟成万斤重担也不为过。因为人和魔能力本不在一个层次,这是一场根本不可能打赢的仗啊!
胡知县愁眉紧锁,三德是皱着眉头,我只好献上一计:“要不,等我打探消息回来,三人仔细探究一番之后,再做打算?”
“好啊!好啊!”我的话刚说完,三德就拍起手掌来了,胡知县一下子就眉开眼笑、多云转晴了!
但我却晴转多云了,一脸的不高兴,连浅浅的皱纹里面盛满的也全是不高兴,甚至连全身所有的血管、肌肉和细胞都不高兴!因为我可能又要变作一次小动物了!
但这是不可能的!
因为我上一次已经金盆洗手了,发誓再不变作蚊子、臭虫等等这些降低身份的小东西!可是要完成侦查妖魔老巢的任务,不化成这些不显眼的小东西,我又如何能骗得过那些妖魔的眼睛呢?
我该怎么办呢?
我该不该毁掉自己的誓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