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莹噘着嘴一脸愁苦的瞪着他,活像一个被抢劫了棒棒糖的熊孩子。
人类是很复杂的生命体,从生命开始到终结至少平均过程已由古代的五六十上升为七八十岁,人生过程是复杂而庞大的数据,其表现形式为不断的选择。
婉莹和白筝来自于同一个野蛮的山村,或许应该形容山村为山清水秀和民风淳朴这样会比较好听,但并不是的,从他们降生的那一刻开始所有的东西都对他们明码标价,脏兮兮的小手和裙子不能昂首挺胸的进入五光十色的舞会。
甚至想学会跳舞,这种念头都是错误。
大人会用巴掌的暴力和语言的贬低一遍又一遍的告诉你,你不配,你不能,不可以。
而他们所需要的有且只有两个字:乖巧。
因为懂得,所以怜惜,即使可能婉莹是错的,但是这是她长这么大唯一想要的东西耶,为了这古古怪怪看不见也摸不到的东西她甚至愿意付出全部。
白筝闷闷的把头埋进膝盖里,人类的感情真是复杂又难懂的东西,下辈子再也不要当人了,白筝不止一次的怀疑投胎为人真的是奖励而不是惩罚吗?
“婉莹,其实还有一种办法。”白筝抬起头来,眼里酝酿着风暴一样的疯狂,舔了舔嘴角很小声的说,“你敢不敢。”
| 第七十五章为何不敢
白筝是从养母那里知道自己和别的小朋友是不一样的,具体的不一样大致可以列举为:
我不是男孩子,蓝色是一定不能选择的,一定要选的话那有且只有粉色。
考试总不能得到第一名,即使得到第一名也是妈妈教得好所以之前成为第一名所设下的奖励是不能开口要的。
不配得到橱窗里漂亮的洋娃娃是因为家里很穷,当然这也只是其中一个微不足道的原因,更严重一点的原因是我不配,没有任何理由的不配。
家长是绝对权威,质疑是大逆不道。
我从小被教育善良与无私奉献,老实朴素是正道,狡猾撒谎自私要被狠狠挨揍,别人可以自私但我绝对不能。
当然攀比也是万恶的,为什么别的小朋友有这种问题说出口就是错的。
大人心情不好时,我的存在与呼吸都是错误,只要好好挨打和挨骂就好了,抵抗与逃跑没有献媚和乖巧好用。
美,是错误,爱美和打扮是错上加错。
爱惜水,不是因为水资源珍贵,是因为水贵。
我能得到的东西,是廉价又昂贵施舍的爱与同情。
闯祸是绝对不被允许的,忍气吞声是美德和高尚。
羡慕这个词语这种想法,是禁忌,是破坏家庭的毒素,抹黑夫妻关系的恶念。
呼唤与需求得不到满足和回应是常态,得到施舍应当感恩戴德,感恩才是好孩子。
擅长,为不存在的错误寻找理由,迅速承认并列举两个以上的具体内容。
……
爱是奢侈品,白筝和婉莹都懂得。
爱看起来是没有标价的人人都想要的廉价商品,可事实上它是最昂贵的东西。
所以,看着眼前婉莹摆在茶几上的筹码,白筝那几乎为零的同理心促使她开口说话。
深呼吸一口气。
“找一个自杀的温热尸体,扮演她,变成她,然后和你喜欢的人类男孩恋爱结婚。”几乎是带着蛊惑的语气,白筝缓慢而低沉的说,“你敢不敢。”
几乎是立刻的,婉莹站了起来。
“我敢。”如此坚定,如此孤掷一注的勇气。
“白筝!”薄斐钰几乎是在嗓子里吼出来她的名字,“你就不怕遭天谴吗?”
白筝抿着嘴,手里还捏着一枚葡萄。
“不怕。”她轻轻笑着回答。
“别吵架,我自己去做这件事,桌上这些,是答疑解惑的报酬,告诉我7号,我需要准备什么然后怎么做就好了。”
“够了。”薄斐钰取了眼镜,捏了捏眉心,“你以为只说不做没因果报应吗?”
“反正没天谴就是了。”白筝顶嘴。
薄斐钰丢给了婉莹一张纸,婉莹手忙脚乱的接住,看了看珍惜的叠了起来礼貌的说了谢谢后蹦蹦跳跳走了,然后白筝的嘴就被薄斐钰堵住了,推都推不开。
像是惩罚般,嘴唇被咬破,血腥味弥散在口腔里,腥气的,带着甜味的,亲吻。
呼吸急促心跳如擂鼓,不知道是谁先动的手,醒来是在后半夜,带着一身暧昧的红痕,腰很酸,肚子很饿。
白筝踢了踢薄斐钰,哑着嗓子嚷嚷饿了饿了,简直比灵肆还烦人。
“罚你今晚不能吃饭。”薄斐钰眯着眼睛脸上带着吓唬人的凶,像是一只突然板着脸的小浣熊,努力假装凶狠却不知道其实更可爱一些。
凶了,又没完全凶起来。
“饿~”白筝蹭过去贴贴,抵在他脖子上,轻轻咬他喉结。
“饿饿,饭饭,QAQ,papa~”
然后,光荣的,吃完外卖后,白筝又被摁着罚了一次。
第二天是周六,薄斐钰不用去上班,被电话吵醒的时候是早上十点半。
“我去门办点事,”薄斐钰出门的时候如有些匆匆,但很快折返回来在白筝额上落下一吻,“早餐温在锅里,记得吃。”
白筝翻了个身捞了被子哼哼唧唧的继续睡,薄斐钰出门后,守门的灵肆摇着尾巴跳上了床,它已经能断断续续说点人话,自从上次成功的融合显然让它更加粘人。
妈与饿,好大儿最常说且说的最顺畅的俩词。
“去吃葡萄,昨天还剩半碗,留一半给我。”
刷的一下,小胖蛇摇着尾巴去了茶几上。
光与影交织在房间里,白筝喜欢这样能看清楚房间物品轮廓的黑暗,洗完澡后带着一身水汽走出来喝温热的牛奶搭配昨天剩下的面包。
头发很快就不滴水了,半干的发丝握在手里一点一点的梳开,从发尾到发根因为用梳子力气很大导致满地的掉发,一团又一团像解不开的迷雾。
工具人小白开始满屋巡逻和打扫,平时这个时候灵肆会邀约玉织一起乘着小白车环游屋子,白筝瞥了一眼,灵肆不在。
孩子静悄悄,必定在作妖。
“管家。”
“我在。”
“打开窗帘。”
“好的。”
窗帘拉开,某只小胖蛇肚皮滚圆的躺在茶几上,盘子里的葡萄还剩下五颗。
婉莹昨天带来的一兜子鬼珠就剩下了三颗,再看看灵肆滚圆的肚皮。
硬了,拳头硬了。
“……敲!你也不怕撑死!”嘴上说着,手上却还是熟练的给好大儿某胖蛇做消化药,导灵揉肚子。
好大儿好难养,脑阔突突的疼。
“玉织,过来。”
玉色的蜘蛛磨磨蹭蹭的从天花板上掉了一根蛛丝,仰头一看好家伙五六十颗珠子被包裹得严严实实藏在天花板角落里,显然玉织更喜欢储备粮食。
“太香了。”玉织解释道。
白筝闭了闭眼睛,揉着突突疼的额头,“不是不给你们吃,一次性吃太多会撑,外面不比天坑灵气暴动以后天晓得你们会不会被抓去切片煮汤。”
穷怕了的小孩一朝得了好东西,第一反应绝对是先吃到肚子里,吞到肚子里藏起来别人想抢也抢不到。
白筝神情恍惚,是不是把好大儿们养得太惨了,还是说在不知不觉中自己居然继承并发扬光大了养父母的劣根性,想要在施舍中获得优越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