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之间除却花香便就是血腥味。
结界边上,以那颗参天巨树为界,白筝种下一片盘根错节的牡丹花海,花叶相覆花枝交缠。
月下赏花该是雅事,但如今这花香间却浮动杀机,手腕往上一提她抽出了背后的长笛,仓促间呼出一口气,眯着眼睛奏响一场催命曲。
那是怎样一幅场景?!周玲捂住嘴角好险没有惊呼出声,漫天的花瓣似乎瞬间化为利刃,柔软无害的花叶此时此刻是那人最锋利的刀。
周玲突然被身旁的小豆丁拽了一下,微微发出一声低呼,白筝顺着声音看了过来。
毫无人气的,一双属于冰冷猎食者的翠绿色眼睛,在月色底下幽冷死寂。
像是突然掐住喉咙的小鸡仔一样,周玲连呼吸都不敢,生怕下一秒对面那人就要取她性命。
小豆丁此前已经见过白筝杀人的场面,他以极快的速度平复心绪,“她身上有子母蛊,看在咱们同乡的份上救救她吧?我……我用这个跟你换。”
他哆嗦着从怀里掏出一颗红艳艳的珠子,轻轻往结界边一推,咕噜噜打着滚儿落到白筝脚边。
像是在思考般白筝偏了偏脑袋,有些迟疑的捡起了地上的珠子,可眼神却还是直勾勾的盯着小豆丁。
小豆丁咽了咽口水,疑惑的往自己周身看了看,他可还没傻到以为这异化后的大人是在看自己。
搜寻一阵后,他有些迟疑的,甚至是充满赴死之心的用颤抖的手捡起了地上那个沾了脏东西的苹果。
“是……是这个吗?”小豆丁要哭了,面对那黑衣人时尚且还没有这么害怕。
白筝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眼神平静的看着他们。
他曾经听别人说过苗岭里有个姓苗还是姓妙的人,她异化之后见人就杀,不分敌我。也就是刚刚自己被救,他才敢大着胆子试一试和异化后的苗岭人沟通。
哆嗦着,他招呼旁边的周玲帮忙解下腰上的水囊,用了所有的水小心翼翼的洗干净地上被咬了几口的苹果,用帕子包了一下,轻之又轻的把苹果推了过去。
手中长笛被主人转了一个圈,落回手中时又被递到嘴边奏了一个断音,急促又低哑,宛若叹息。
周玲只感觉胸口一紧,随后控制不住的吐出一大口血来,血中挣扎着一只还在蹬腿的小虫。
她有些恍惚的往后退了退,紧闭着嘴角心中还未涌起死里逃生的庆幸,就见那地上的小虫翻了个身冲着她急速跳跃过来。
惊呼还未出口,一抹翠绿便跳了过来,一张口便把染血的小虫拦截住,像是有些嫌弃它将虫咬死了却没有立刻吃。
小豆丁轻声说:“洗一下。”
周玲控制住自己不由自主发抖的手臂,将地上的虫子隔着衣摆捡起来,小心翼翼几乎用尽了全身炁凝出一个小孩儿拳头大小的水珠。
灵肆咽下洗干净的那只蛊虫,像是有些愣神的盯着白筝的瞳孔看。
“饲主,像我梦里那个神女呢,加上这双眼睛后,更像了……”
可白筝看他的眼神却那么冷,冷得灵肆不由自主炸了鳞。
灵肆想要回到白筝身边去,即使顶着那么冷的目光,他也想要回去,但是进入结界后他无论如何都出不去了。
“灵…灵肆,逃……”白筝染血的手轻轻抚上了地上的苹果,有些断断续续的说了句不着调的话。
小豆丁反应最快,他捞了地上那条像是傻住了的小蛇往怀里一塞,用尚且还好的那只手拉住周玲踉踉跄跄用了最快的速度,往村子里逃。
白筝眼中那抹翠色更深了些。
她漫不经心用满是血的手把玩着手中的那枚苹果,丢弃了包裹着苹果的帕子,递到嘴边咬了一口没有发黄的部分。
咔嚓一声很是清脆。
压住了手指破开血肉的声音,却没有压住那声恐惧的尖叫。
“妖……妖女!”
几乎是带着破音和结巴的声音响起的下一秒,他就感觉胸口凉了一瞬间,低头时只能看到自己染血空洞的伤口,抬头便看到一双没有任何情绪起伏的翠色眼眸。
四周很静,自己的心脏跳动时发出的噗通声依稀能分辨,可是心脏已经不在胸前反而被拿在一只仿若无骨的白皙手中。
“咔嚓。”
寂静的黑暗里,她又咬了一口手中的苹果。
跃动的心脏被随意丢弃在花海之中,凭借着过人的听力和神出鬼没的身法,她像是能听到任何人的心跳声。
惨叫声起伏不断,这样凶残的手法,足够让这些门派子弟产生退缩的心思。
陈天赐赶回来时看着仿佛刚从血水中捞出来的白筝,刚刚手臂的剑伤似乎更疼了。
他的小师妹,那样爱干净的一个人,穿了新衣裳恨不得不沾地上的土,可以在摘星楼吹一整天的风不愿意下来。
隔着花海,身骑白鹤的少年携月色姗姗来迟。
他少见的动了怒,“徐十六!你竟敢将我的话当耳旁风?”
躲藏在人群之后的徐十六挣扎着,眼神里全是惊恐,“放开我,放开我,不要说话不要说话,妖女听到话语声就要杀人摘心,小声些求你了!”
他求着饶被狠狠摔到地上,被松开衣领后,蹬着腿慌不择路要逃,而后又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样爬到了徐闻道脚边。
他哆嗦着话都说不利索了,“大师兄一千余人,如今如今只剩……只剩……”
徐十六举目环视一圈,心中已是胆寒,现如今站着的只剩徐闻道并他二人了。
“大师兄,大师兄我还未成家,家中还有老母亲,我不想死,我不想……我们逃吧?不要管师门任务了,这根本是让我们送死!”
徐闻道不顾劝阻,踏进花海之中,迎着那冷冰冰的翠绿色眸子。
“疯了!你真是疯了!”徐十六慌张的爬了起来,风将花瓣往他脚边吹过来几瓣,他像是见到毒虫猛兽般极速后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