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门被敲响,鹿昭探头进来将鹿呦呦拉出去,面带歉意对暮念歌笑笑:“舍妹莽撞,还请暮姑娘原谅。”
鹿昭这般说,暮念歌也不好再说什么,只点了点头目送二人出去。
鹿呦呦被鹿昭推出门,屋内传出暮念歌的声音:“我会的!”
鹿呦呦反身还想说什么,却被她哥哥捂住嘴推走。
待走到楼梯口,鹿昭才放开手问她:“你戳人家心窝子作甚?”
鹿呦呦走下楼,不以为然:“她爹的事情本来就迫在眉睫嘛。我这是给她点压力,让她分不出心思放在许昀身上。”
鹿昭啧啧两声,快走几步跟上,小声道:“你若是喜欢许少侠,就直接点。”
鹿呦呦脚下一转将她哥哥挤到楼梯边缘,鹿昭连忙用手垫在扶手上,看着妹妹扬着脖子矢口否认:“我那是欣赏许少侠!好男儿志在四方!我只是不想他被儿女情长拖累!”
鹿昭连连应声:“是是是,你快让开,为兄的腰快被疼死了!”
楼上的暮念歌在兄妹俩走后坐下喝茶,满脑子都是方才鹿呦呦说的那些话。她越想越气,最终决定出去走走,观察一下已经到达的那些人。
五楼住的都是些姑娘,房门紧闭,很是寂静。反倒是楼下的交谈声很嘈杂,热火朝天的仿佛到了什么聚会。
暮念歌顺着楼梯下楼,这些江湖中人她大都没见过,新奇得很。她在各个楼层中穿梭,听着那些人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聊天。
她原以为会听到一些江湖上的趣事,但这一圈走下来发现大多谈论的都是南边的匪盗。
南边边境匪盗猖獗,有人猜测南巫的军队伪装于其中,正借匪盗之名对楚国百姓进行迫害。
甚至有人还商量着,等武林大会结束,立刻启程去南边看看。
暮念歌想起已经离别近一月的萧岁岁,算来这个时间镇国将军应当已经带着大军到达荆州了吧。
她思索间走出到客栈的一楼。一楼是个客堂,暮念歌等人赶到时已是下午,早过了午膳的时辰。
但客堂的人却坐得满满当当,每张桌子上下都放着几个酒坛子,大家拿着碗碰撞,好似老友相会。
暮念歌听见客栈的后庭方向似有女子的娇笑声,她循声而去。
在撩起客堂后门的垂布后,入目的是一方后院。后院被一方回廊圈起,再往前就是客栈的后厨。
回廊中央偏右有一棵巨大的槐树遮天蔽日,暮念歌看了看那高度,其树冠好似长到了第四层楼那里。
树下有一方石桌,有几个衣着绮丽的女子在树下围着石桌交谈,笑声便是由她们发出来的。
这些人,暮念歌有些印象。
在天都朝宴前,各大门派聚首天都,其中有一个在暮念歌这里看来并不能算得上门派的组织也来到了天都。
那个组织的名字叫做“灵燕窝”,是江湖上有名的青楼楚馆。
之所以对她们有印象,是因为小王爷曾办了一场湖上歌会,请的歌女舞女都是这灵燕窝的人。
一家青楼楚馆是如何在豪杰辈出的江湖中扬名的呢?
暮念歌一直很费解,但由于近来事情太多,并未想到向人打听。
她站立的位置刚好是厨房那边回廊到院中的入口,有位姑娘从厨房那边过来,暮念歌连忙给人让了路。
那位姑娘端着糕点盘子如鱼群入水,轻轻松松地走进人群,到了石桌旁。
暮念歌从空隙里看到石桌上似有象棋子,背对着她坐在石桌前的女子刚从棋盘上拿下一颗敌方的“车”。
那女子的背影有些熟悉,尤其是她头上那两支交叉在脑后发髻上、鸟口衔红石的簪子。
送糕点的人将盘子放到石桌边缘,唤了一声“卿卿”,那女子侧过头露出半张脸来。
那半张脸面容绮丽。双眸顾盼生辉、睫毛密而长,鼻尖小巧可爱,唇瓣粉嫩如桃花。
是灵燕窝的花魁。
暮念歌眼前闪过湖上歌会时,小王爷搂着这位花魁从画舫中走出的模样。
关于这位花魁的事情,暮念歌只在那天听过一嘴,据说她的歌喉如百灵,能引万鸟回环。
暮念歌摇了摇头,那日的情景才过去一月有余,这位花魁的装扮还历历在目,并没有那鸟衔红石的簪子。
那这股熟悉感是哪里来的呢?
她转过身靠在回廊的柱子后,回想着近一月在天都看过的人。
猛然想起那日花朝节,她下楼去寻许昀时,曾见大王爷带着一位女子进了隔壁酒楼。
当时匆匆一眼,她认出大王爷却没认出那身边人,只记得这两支好看的簪子,还猜测是不是大王爷这颗老树逢春。
灵燕窝是家名声很大的秦楼楚馆,迎来送往的开门做生意,客人里不论有谁都不足为奇。
众多门派中,若是通过它来与南巫的人勾结,最为便利。
想到此处,暮念歌连忙离开后庭想去找许昀,刚进入前堂时便见一位大叔迎面而来。
络腮胡、头发随意扎起、手上缠着绷带、穿着深色麻衣,正是之前将许昀强行带走的那位大叔。
他既然在此,那许昀应该也回来了吧?
暮念歌小跑上三楼,她记得清岑山庄几人的房间在三楼的头三间。
那三间屋子有两间的门是关着的,只有中间那间的门敞开着。
暮念歌探头向那间屋子里面看,三楼房间的格局与五楼差不多,只少了那个多宝阁的屏风,故而让她一眼看见了坐在床上正给自己包扎右臂的许昀。
床前放着一盆水,盆边搭着一块染血的汗巾。
暮念歌疾步过去,只见许昀的小臂近手肘外侧处有一条长长的伤口。
“这是怎么了?”
许昀抬头见来人是她,还想将手臂往身后藏,却被担忧的暮念歌按着又拿了出来。
“没事,我与陆兄比武技不如人,这伤不深不碍事的。”
暮念歌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几次伤口,小指长的她都觉可怕,更别提这个伤口有展开的手那么长了。
伤口上有粉末,应该是刚上好的药。
暮念歌接过绷带,小心翼翼地包扎:“这么长的伤口怎么可能不碍事。你和那个大叔不是认识吗?怎么还能受伤?”
许昀乖乖地坐在那里伸出手臂任由她动作,解释道:“他叫陆鸣磬,是位游侠。年岁长我些许,武功自然是比我强,是我在龙虎山时认识的朋友。”
龙虎山的故事她听过,书中是记载过一位肆意的游侠,但没说姓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