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买的那些火药若说用在对付楚国上，可谓是以卵击石。
但若是她拿回去对巫主精准投放，以报杀父之仇，倒是怎么都够用了。
暮念歌转回头，心里突然有了底气。
“巫女大人，其实我是谁对你来说根本不重要对吧？只要不对你和南巫造成威胁就行了。”
巫女凌冽地目光扫过来，暮念歌想起早年阿姊时常提醒她的“伸手不打笑脸人”，弯了眼眸。
阿姊说那话时，本意是想让她对小王爷态度好一些。别总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好歹对方是个王爷。
她恐怕怎么也想不到，暮念歌有一天会是那个“笑脸人”。
眼看着巫女的手摸上了一旁的长刀，暮念歌接着往下说：“那如果我不仅不会给你带来威胁，还能帮你好好策划一下那些火药如何使用，你是不是能放我和许少侠离开呢？”
语气不同之前，听着像是胸有成竹。
暮念歌早前杂书看得多，也曾阅读到一些教人如果将火药发挥到最大威力的书。
也许是因为第一面的时候，巫女并没有将她当场揭穿，暮念歌对她有一种天然的好感。
帐外来人。
“巫女大人。”
“进。”
进来的是方才押送许昀的几人之一，她将一把黑铁长剑呈上来。
巫女走过去仔细查看那长剑，暮念歌便是不看也能猜到那剑鞘上刻着的“清昀”二字是如何运笔的。
巫女与人耳语一番，那人退下。
“我说他是许少侠，你这下可信了吧？”
巫女走回来将剑放在桌子上：“万一这是个赝品呢？”
暮念歌拧眉：“许少侠的清昀剑削铁如泥！不信你大可试试！”
这剑能被呈到她面前，自然是属下已经确认过真伪，巫女说这话不过是在打趣眼前这个小姑娘。
在南巫，其他人哪个见了她不是尊敬有加。
即便是在儿时，那些兄弟姊妹相处之间也都带着恭敬和疏离，像她这般刚认识就如此随意的倒真是头一个。
“你叫什么名字？”巫女问。
对方既然开始对自己的名字感兴趣，就说明还是能听进去她的话，她和许少侠算是暂时安全了。
“我二人萍水相逢，名字便罢了。不如我们都不问对方姓名，我只叫你巫女大人，你唤我小麻雀女侠如何？”
小麻雀这个名字还是儿时，因为她叽叽喳喳总是有说不完的话，长辈们打趣她时唤的。
巫女爽朗一笑，点点头：“如此也好。小麻雀女侠，把你的方法说出来让我瞧瞧，看看你有没有真材实料！”
暮念歌看的那本书带着图，若只用言语讲解她怕自己讲不清，便要来纸笔，边绘制边讲。
巫女起初听了一会儿，觉得暮念歌言之有理。又打断她，唤了一个叫“梅妮”的人进来一起听。
梅妮这个人对这些精巧的设计比暮念歌懂得还多些。三人坐在一处挑灯夜谈，互相对着写写画画，偶尔还论上一论。
不过暮念歌也没有规规矩矩由浅至深的学过，只是从一些杂书上看得。便只将书上记得的尽数告之，再辅以推测，也告明哪些是推测。
说话间天光见亮，三人竟不知不觉间聊到了天明。
暮念歌眯着眼睛趴到桌子上强撑着说：“我不行了我要睡一会，你们先自己研究吧！”
巫女莞尔一笑，起身给她盖了件衣裳，又叫梅妮拿了纸笔同她离开。
刚迈出一步，她的衣摆一紧。
巫女低下头，是暮念歌迷迷糊糊间抓住了她的衣角。
明明眼睛已经合上了，嘴里却还清清楚楚地说：“别忘了许少侠，他身上还有伤呢。”
巫女将那只手扯下放在衣裳里，笑着应了一声“好”。
暮念歌这才沉沉睡去。
睡梦中她和许少侠又回到了刚从秦幽离开的时候，一路奔波又丢了银两。许昀的伤口恶化，两个人都饿得前胸贴后背。
暮念歌扶着许昀最后摔倒在地上，被人包围前，脑子里却在想秦幽船上的那些金钗。
若是拿上一个，别说这一路的吃穿，恐怕许少侠的看病钱也不用愁了。
骤然一声炸响，周围围着的歹人顷刻间消失。
暮念歌弹身而起，桌子在旁边，身上裹着个毛领长衫，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睡到了地上。
好在地上的地衣够厚，身上盖着的衣裳也够暖和。
她打量了周围，是一个营帐。记忆逐渐回笼，她好像是在南巫的一个营帐里。
好像……她是和许少侠一起被抓的？
“砰！”
又一声炸响，震得桌子上的烛台都晃三晃。
暮念歌把怀里的衣裳抱紧，又猛然想起那一车的火药与许昀，丢了衣裳就跑出去。
军营外西北方向有烟，火药的味道从那边飘过来已经变淡了许多，像是过年时放的炮仗。
军营里这会儿只余下几个人在烤东西，肉香味飘到暮念歌的鼻尖，引得她的肚子都跟着叫了一声。
那几人专注于准备午膳，好像并没有注意到她。
她舔了舔干涩的唇，用目光搜寻了整个军营没有看到许昀，便偷偷溜出那几人的视线，去挨个营帐里查看。
这些营帐有些是一目了然，只铺了几块地衣，有的则拥挤地堆着些行李和粮食。
“许少侠——”
暮念歌不敢唤的太大声，只进到每一个帐中后轻声呼唤。
一目了然的没看见就出去，东西多的进去大致瞧一瞧。
终于在角落的一个看起来像粮仓的营帐中发现了许昀。
许昀一整个人躺在粮袋中间闭着眼，暮念歌心里咯噔一下，扑过去探人鼻息。
好在手指上能感觉到气息有出有进。
暮念歌后怕地拍了拍胸脯，许昀此时睁开眼，有气无力地叫她：“念歌。”
“我在呢！你没事吧？”
许昀强撑着自己起身，暮念歌伸手将他扶起靠在粮袋上。
眼泪却在眼眶里打转。
许少侠昨天中午还好好的，还能带着她说上房就上房，这怎么才一天没见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真的没事？是不是伤口又裂开了？还是她们欺负你了？”
暮念歌说着就伸手想去看许昀身上的伤，却被许昀按住了手。
“我没事，她们只是给我吃了软筋散，我用不上力气。”
软筋散这种东西暮念歌只在话本里看到过，知道个大概用处，可第一次看到效果，总觉得有些不放心。
“那……那这软筋散有没有什么其他坏处？你身上还有伤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