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铃阵阵，周昭醒来时，干净的窗外天际微微亮。宁城秋季气温差大，周昭关了闹钟，洗漱完，披了件外套，门外便传来了清脆的敲门声。
她急忙拿起背包开门，蒋席延穿了件白色短袖，手腕上缠着牵引绳，站在门口，眼神平淡，温润地开口道：“早。”
“早。”周昭出了门，才注意到他身侧的子弹，惯性地，她蹲下了身子，抬手摸了摸，心情愉悦地问道：“你每天都这个点遛它吗？”
“嗯。太闹腾了。”
子弹似乎听懂了主人说的话，对着蒋席延汪汪了一声。蒋席延轻啧了一声，朝子弹投来警告的目光，告诫道：“小声点，妈妈在睡觉。”
子弹双眸清澈，微微歪头，像是听懂了又像是没听懂，缓缓走向周昭的脚边蹭了蹭。撒娇。
周昭被它这小举动逗笑了，“干嘛这么凶呀。”
这话是对蒋席延说的。
男人听了这话也不气恼，唇边微弯，惬意地盯着周昭撸猫的模样。许久，才问道：“睡得怎么样？”
周昭愣了愣，想到昨晚她入睡前脑子里想的人正是面前这个男人，她的脸蛋不自觉地发烫。清了清嗓子，道：“好啊，挺好的。”
“走，带你去吃早餐。”
“好。”
周昭趁着他不注意微微松了一口气，小跑地跟在蒋席延的身后。此刻天将出未出，白云还裹挟着些灰色。蒋席延用余光偷偷瞧了她一眼，身后的周昭双手抓着书包带子，脸蛋微红，俨然一副乖学生的样子。
有时候蒋席延会想，她明明像只小白兔，也不懂得怎么照顾自己，真不知道这十几年是怎么活下来的。换个说法来讲，周昭被自己的父母保护得太好了。他出社会早，混迹在人际关系里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知道人性复杂。
以后周昭上了大学，是不是会被这些人欺负呢？
蒋席延意识到自己的出神，止不住愣了一会儿。
这是怎么了？
明明是个也许相处不了多久的人啊。
“诶，席延？今儿个怎么有空过来吃早餐？”是早餐店的老板。
“带小孩过来改善改善生活。”蒋席延牵着狗，随和地应着。
老板似乎才瞧见他身侧的周昭，打量了好一会儿，像是知道了什么一般，欣喜不已，说：“诶，小姑娘啊，想吃什么？叔请客。”
对于老板的热情，周昭略显急促不安，她看向蒋席延，听到他笑着应道：“胃口小，吃不了那么多，来笼小笼包。”
紧接着，他又朝周昭问道：“豆浆还是粥？”
“豆浆。”
“豆浆一杯。”蒋席延顿了顿，似乎在思考什么，“再来三个肉包两盒蒸饺。”
“好嘞好嘞！等着啊，这就给你装。”说着，老板便开始揭开蒸笼打包。
“还想吃什么？”男人问。
周昭摇了摇头，她早上确实吃不下太多，“不用的，已经够了。”
“子弹能吃吗？”周昭趁着空隙找着话题。
蒋席延垂眸看了一眼正咧嘴吐舌头的萨摩耶，“能吃，不能多喂，这段时间胖了太多了。”
“子弹听得懂你说话，你要小声点，不然它会记仇的。”周昭说。
“还为它打抱不平啊？”蒋席延唇角勾起，心情看起来不错，对着萨摩耶调侃道：“你看看你，这才多久就学会了笼络人心。长得漂亮就学会和我抢人啦？”
子弹朝着他汪了一声。方才他戏谑的话伴随着风传进了周昭的耳旁，莫名地，心间微痒，撩拨得有些厉害了，她竟觉得蒋席延这话另有深意。来不及多想，店老板已经将打包好的早餐递给了蒋席延，男人付过账，便将早餐送到了她手上。
随后，就见他拿了个肉包喂萨摩耶吃。
“子弹多大了呀？”周昭吃了口小笼包，问道。
“才五岁。”
“那你什么时候养的它？”
闻声，蒋席延抚摸子弹的手僵硬在半空中，就连温和的脸色也沉重了不少。他没搭话，喂完子弹便起了身。
“对不起，我好像说了不该说的话。”周昭道着歉。她不害怕蒋席延突然冷下的脸，只是瞧见他眼神里的落寞，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戳中了别人的心事，她感觉心里堵得慌。
蒋席延牵着狗往前走了几步，“不是你的错，不用道歉。”
周昭垂眸。
可我不想让你这么难过。
“我送你去学校。”
“不用！我认识路的。”
蒋席延回头与周昭平视，没有说话，但双眸里的淡漠似乎在告诫周昭这事没得商量。
周昭抿唇，瞧见蒋席延迈开步子，急忙跟了上去。
算了，送就送嘛，蒋席延又没有恶意，自己的反应有些过激了。
“我……我是怕耽搁你开店的时间。”周昭与他并肩，许久才憋出一句话。
“不急，先送你去学校。”
“谢谢延哥。”
两人的交流便止于此了。
但周昭与蒋席延并肩而行时却并不觉得局促不安，相反，她很舒服也很享受和蒋席延慢走的这段时间。好像这人总是若有若无地给自己带来安心的感觉。
平日里她一个人走这条路的时候她格外觉得漫长，但今天她却觉得很快很快，甚至她还没来得及看看日出便到达了学校。
“我到了。”周昭顿住步子去看身旁的人。
蒋席延冲她笑了笑，像是在安抚她一般。他垂头摸了摸子弹，“快和姐姐说再见。”
萨摩耶感应到了，冲着周昭喊了两声。
周昭忍俊不禁，日出投来的光色落在她的肩侧，使得她整个人柔和了不少。只听见她笑着说道：“子弹好乖呀，等我回来哦。”
说完，她准备往学校走。
“周昭。”
“怎么了？”周昭回头看去，蒋席延在兜里摸索了会儿，掏出几张毛爷爷塞在她装水杯的袋子里。周昭惊慌地看向这人，忙道：“我不能要你的钱。”
“我自愿给你的，不扣你的工资。”蒋席延回答。
周昭反手去拿钱，却被蒋席延制止住了，“孟北那小子中午会带你去吃饭，我给你的钱，是想要你自己去买点零食。”
她不能要。
她知道蒋席延是在关心自己，可是这笔钱对于周昭来说，太沉重了一些。她从周家搬出来，现在吃他的用他的，最后他还要给自己倒贴工资。无论如何，她心里都过意不去。
瞧见她纠结的神色，蒋席延知道她不想要，最终无奈叹了口气，换了个说法道：“那，就当做你在我这里借的，等你有能力了再还给我。”
周昭抿唇，看向蒋席延，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会还给你的。”
“好。”蒋席延应着，“我等着，快去上课吧，有什么事就找孟北。”
周昭点了点头，背着书包融入了进校的人群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