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这次弄出的动静大，路林街上都是些看戏的男男女女，有些私下相互议论，有些对着这一家子指指点点。
蒋席延抱着人出来的时候，人群这才噤了声，各个像是见到了什么令人畏惧的东西，纷纷给男人让出了一条路。
蒋席延神色淡漠，大掌覆盖在周昭的后背上，长腿稳当地迈步而行。他不敢大口呼吸，也不敢发出了一点声响，生怕自己的动作太唐突，惊扰了怀里的人儿。
他抱着人穿过路林街，进了理发店上了小阁楼。
“回来了？”说话的人是蒋阿姨。
蒋席延轻“嗯”了一声，“我带她去房间休息。”
“要做点什么吃的吗？”蒋阿姨的声音很温柔，似乎对于蒋席延刚刚干了什么并不在乎。
蒋席延拒绝：“不用，等她好点了我带她下去吃。”
“行。”
和母亲交流完，蒋席延这才抱着人进了卧室。他轻轻将人放在床边，站在旁边静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试探性地问道：“我能拿开衣服了吗？”
周昭不说话。
蒋席延无奈，怕女孩憋坏了，伸手去拿她头上的衣服。原以为周昭反应会很剧烈，却不料床边的女孩尤为安静地垂着头儿坐在那儿，无动于衷。蒋席延顺势蹲了下来，微微仰头，这才发现她满是汗渍的脸蛋和红的吓人的眼。
男人微微皱眉，心脏处像被针扎了一般。起身，抽来湿巾欲想给人擦擦脸，大手刚伸出去，就见周昭应激一般偏过了头。仅仅这么一个细微的动作令蒋席延胸口一滞，难受满溢开来。
他拿周昭没办法，将湿巾袋挪到她的跟前，道：“我不和你发生肢体接触，你自己拿湿巾擦擦脸好吗？”
周昭动了动身子，伸手抽了好几张湿巾，机械般地擦拭着自己的脖颈。蒋席延松了一口气，然而还没片刻，女孩便失控一般反反复复重复着擦拭这个动作，白皙的皮肤上赫然一片醒目的红。
蒋席延心一惊，悬着心急忙去制止她的动作。不知道是不是周文给予的刺激太过于沉重，一向温顺的她此刻竟发疯般地打开了蒋席延的手，全然不顾地蜷缩到角落，一脸警惕。
“周昭，你冷静点，是我。”蒋席延担忧，“我是蒋席延。”
周昭戒备地看了他一眼，好半晌，她才启唇道：“洗澡。”
轻飘飘两字如羽毛落进蒋席延的心里，他感觉自己的心脏柔成了一团水，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好，洗澡。”他哄着人，“我给你拿毛巾，你不要再抓自己的脖子了好不好？”
周昭点了点头。
蒋席延急忙给她找新毛巾，又拿出件干净的换洗衣服，轻声问道：“要我抱你过去吗？”
闻声，床上的人迅速下了床，从他手里接过用品，一股脑进了浴室。
周昭的状态很糟糕。
她打开热水，任凭滚烫的水在肌肤上游走，哗啦的水声掩盖过她的理智，周昭虚脱般地瘫坐在浴室地上，泪水与水流夹杂在其中。她畏缩地瑟缩在角落，双手抱膝，颤抖不止。
“周昭！！”打门的声音变得急促沉重。
浴室门外的重影交织着。
蒋席延疯狂地撞着浴室门，砰地一声，高大的男人从外冲了进来。
蒋席延没法形容自己看到周昭这么狼狈模样时的心情，他颤巍巍地扑到她的跟前，关了热水，心疼地将人搂紧了怀里。
“没事了没事了，别怕。”蒋席延声音有些沙哑，温热的手掌在她额前轻轻抚摸着，轻轻的声音像微风拂面。
周昭本能地抓紧了他衣服的布料，抑制不住地放声痛哭着。
“昭昭。”蒋席延终究是喊出了自己默念了许久的名字，声色里透出几分隐忍与心疼。
“以后就不在周家了，以后在我这儿，没人能够欺负你。”蒋席延柔声哄着人，拿来毛巾给她擦着头发。
周昭哭了很久才从他的怀里探出头，红肿的眸子令蒋席延更加心疼了。他垂眸，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眼睑，不羁又傲气的男人此刻被温柔笼罩着。
“好点了吗？”
“嗯。”
“先洗个澡，等会感冒了。”蒋席延起身叮嘱，“快点洗，不要往坏处想，这儿有我……还有孟姐他们。”
说完，他便迅速出了浴室。
哗啦的水声再次响起，蒋席延听着水流的声音，紧张的心这才稍稍舒了一口气。
他一向自诩自控力极好，可是刚才看到脆弱的周昭，他竟出奇想就着浴室做些不要脸地事情。倘若再不退出来，他可能真的会干错事。
蒋席延不自在地扯了扯衣领子，倒了大杯水仰头灌下。动作的幅度太大，牵扯到腹部的伤口，他不禁倒吸了一口气。
他缓了会儿，正准备撩起衣服查看伤势，浴室的门打开来，周昭穿着新买的衬衫走了出来。
蒋席延呼吸一滞。
“这……这么快。”他尴尬地清了清嗓子。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饶是天真的周昭也察觉到气氛的微妙。她紧张地攥着白色衬衫的衣角，垂着头，盯着自己的脚趾头。
蒋席延抹了把脸，“那个，孟北他们估计也快过来了，我给你拿吹风机你好好吹吹头发。”
“嗯。”
周昭偷偷瞄着蒋席延背过去的背影，心底里油然生出些许别样的情愫。她乖巧地站在一侧，静静等待着蒋席延的话。
老实说，蒋席延和周文干架的那天，她确实慌得不行，甚至反复警告自己要和蒋席延保持距离。但是世事难料，今天遇险，如果不是蒋席延来帮忙，她可能一辈子都得活在阴影之中。这么一看来，蒋席延其实没有那么凶狠暴力。
是自己对他的刻板印象。
意识到这一点，周昭更觉得不好意思了。
蒋席延没有察觉到她心理的变化，将吹风机递到女孩面前，说道：“等孟宛卿他们过来，我们就去附近购置点你自己的生活用品。”
“谢谢。”她轻声说道。
“谢什么，你修整好了我们店才能营业。”蒋席延回头对她说。
周昭慌乱地移开了视线。
他明白蒋席延的意思，他这么说，是在为之前两人的不愉快找台阶下。周昭习惯了沉默，只能点头，又木讷地拿过吹风机吹头发。
蒋席延放心不下周昭一个人，一直守在她的旁边看着她吹头的动作。
头发长了，什么时候得给她剪个好看一点的发型。蒋席延在心里打着算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