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副都指挥使,孙靖安指名要见大人。”
火势渐渐被控制,陈冲刚要歇口气,陈虎就一脸沉重的跑来告诉他一个坏消息。
“副都指挥使孙靖安?”
陈冲心里一沉。
同是副指挥使,但多一个都字就是天差地别。
厢军制度之中,都指挥使尽管不是头部地位,但下面统辖着至少五个指挥使。
遑论是陈冲这样的副指挥使了,根本不值钱,没牌面。
“他为何指名见我?”
陈冲心中有不好的预感。
这个孙靖安突然指名见他,大概率不可能是嘉奖他救火的。
一股来者不善的风暴气息,让陈冲不安。
“不知。”
陈虎沉着脸,帮不上什么忙。
论脑筋,他只有一些经验积累下来的小聪明,根本比不上陈冲。
“王二源!”
陈冲沉默片刻,沉喝一声招来不远处的王二源。
孙靖安大概率来者不善,他必须要有对策。
“大人,我在。”
王二源什么情况都不知道,乐颠颠轻快的小跑到近前,一张被火熏烤的脸,笑的牙齿分外的白。
今晚他真是从里到外的爽快。
大人带着他们,真就把平日里想都不敢多想,高高在上的一位驸马都尉给弄死了,还是火烧的,死的忒惨。
加上他杀了一堆眼高于顶的蔡府下人,现在他是真的心里畅快的不行,感觉干什么都浑身有劲。
“交代你个性命休戚相关的重任,你可敢担当?”
陈冲严肃的盯着王二源。
“但凭大人吩咐!我就是豁出命去,也会把事办好!大人要杀谁?”
王二源一凛,旋即杀气勃发。
他们这些人,被抨为不任战而靡钱粮的烂泥不是一天两天了。
只有今晚跟着大人,他们这摊别人眼里的烂泥才肆意畅快了一把。
王二源不懂什么大道理,但陈冲有命,他现在愿意豁出命去办。
反正他今晚已经杀的赚够了,死了也不亏。
“不用你去杀人,你现在尽快赶到徐秉哲徐大人府上,替我告知一声,有人要除杀了我,霸占平治时疫的功劳!快去,路上千万不可迟滞。”
陈冲严正交代,语气急迫。
不管孙靖安到底什么来意,他现在就要把徐秉哲拉下水。
而且也只能把徐秉哲拉下水。
不然,今天的太阳都可能难见到。
“是大人,我这就去。”
王二源见陈冲严正模样,不敢怠慢,撒腿就跑。
“咱们去见一见这位陈大人。”
陈冲定了定神,示意陈虎跟他一起。
“是。”
……
“你部为何夜半不归营,在北城徘徊?”
冷声的喝问形同质询,陈冲听出满满恶意。
果然是来者不善。
身后的陈虎面无表情,直直的站着,绷紧身体,随时准备越过陈冲动手,为陈冲争取一丝逃跑的机会。
陈冲做出委屈惊慌的模样,脑子里闪电一样过了一遍今晚的所作所为,再次确认不会有什么遗漏。
但这并不能让陈冲放心。
虽然动用的都是陈虎的人马,但人数也不少,人多嘴杂,保不准就有谁经不住诱惑。
所以还是得先应付着孙靖安,不能让他转过念头各个击破,必须拖延时间。
“回大人,小的领了府尹徐大人的令,正在带人巡城圈定疫源,因为不得头绪,忙了一天尚未尽全功,不得不连夜巡城,正好遇到这场大火。”
陈冲无奈委屈,小心翼翼说明情况,目光偷偷关注孙靖安的神态变化。
但方面阔耳的孙靖安,除了一脸冷峻,没有半点表情变化。
陈冲知道这人不好对付了。
“徐大人令你巡城圈定疫源?军令何在?拿来我看。”
孙靖安冷如冰铁,恶意不加掩饰,咄咄逼迫。
“这……”
陈冲脑子徒然发胀。
他没有军令。
只有一块刘福给他的副指挥使令牌。
他之前完全不懂这方面制度的事情,陈虎也不知道内情,没有提醒他。
心中惊怒交加,陈冲立刻想到了当日刘福那一番阴阳怪气的话是什么寓意了。
竟然又是挖了坑,在这里等他。
就算没有今天的大火,军令这个问题迟早也会爆出来要命。
刘福,你这个王八蛋,屡次三番坑害我,这次若我不死,我绝不放过你!
心中怒火万丈,对刘福的暴虐杀意轰然爆发。
但要命的危机仍然不会解除。
“混账,没有军令,竟然夜不归营,徘徊皇城定是图谋不轨!”
“来人,将这贼子推出去斩首示众!”
孙靖安拍案而起,怒声呵斥。
“大人明鉴,我等真是奉了徐大人之令,奔走圈定疫源,若非遇到这起大火,公文已经上报于徐大人处。”
“事情真假,大人何方一问徐大人就知啊!”
陈冲脑门冷汗唰的一下就冒了出来,脑子一团乱麻,赶紧分辨的同时,隐隐感觉身后陈虎散发危险气息就要暴起。
“哼,假传军令,图谋不轨。死到临头还想狡辩!我看驸马都尉府邸好端端怎么会突然起火,定然是你所为!”
“来人,斩!”
孙靖安完全不听陈冲分辨,更不会去问徐秉哲,怒声之下又一个大帽子扣下来歪打正着,冷声大喝。
帐外立时传来奔行的脚步声,一股森然杀机从后方突袭而来。
夺命的刽子手急速迫近。
陈虎已经完全按耐不住,尽管未免暴露仍然面无表情,但已经浑身紧绷就像拉开的弓弦,下一刻就是霹雳弦惊,擒杀孙靖安,死中求活。
陈冲死死挡住陈虎不让他发作。
这是孙靖安的大营,里里外外全是他的人。
孙靖安顶盔掼甲,站起来之后身形并不比陈虎逊色多少,并不是什么文人统兵的柔弱之辈。
陈冲不敢赌陈虎暴起发难会有好结果。
一旦动手,玉石俱焚不成,绝无转圜余地,哪怕逃过今天,也是死路一条。
不到最后绝无挽回的余地,陈冲还要争取。
“大人,徐大人命我圈定疫源,实则乃是要我平定城中瘟疫!我已经治好挥下一都染疫的人马,大人!”
顾不上徐秉哲要抢功劳的安排,陈冲做最后一搏。
然而,孙靖安的冷冽不见丝毫改变,反而勾起了嘴角,冷冷的笑了。
平定瘟疫?
好啊,好的很。
你为什么要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