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源领着亲卫跟上陈冲,一边往营外走,一边看着陈冲的背影,眉头紧皱,苦思冥想。
他理解了陈冲说金人内部不和是好事的道理,可不能理解,这好事似乎对大人来说并不值得高兴,金人内部再有问题,董才坑害大人的事实已经在了。
为什么大人还这么快就重新镇定了下来。
甚至还要冒风险去拜会上峰张叔夜。
大人这次又想干什么呢?
“不知留守大人这时出行,是有什么天大的贵干!”
稚嫩的声音,恨意的讥讽,打断了王二源的思考。
是蔡愉那个死娃娃!
王二源怒火上脸,就要上去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屁娃娃一点教训。
新帝登基,定国号楚。
你这个前朝余孽还敢这么分不清好赖,拦路讥讽大人,是想去陪你那焦炭老子了吗!
“前朝余孽一个,小屁娃娃你信不信我让你变成死娃娃!”
反唇相讥,怎么恶毒怎么来,王二源边走边抽刀。
还当你是皇亲国戚呢!
大宋都亡了!
“副都指挥使大人有意,不如跟我一起走吧。”
摆手让王二源退回去,陈冲笑着邀请蔡愉同行。
怎么说也是帝姬之子,赵狗官一家正遭殃的时候,甚至连皇位都被金人剥夺了的当下,带着蔡愉一起过去见张叔夜,可以有效的防止被打出来。
不看僧面看佛面吗。
“你又想干什么?陈冲,我警告你,我来就是要盯着你,绝对不会帮你为非作歹!”
蔡愉猜不透陈冲突然好言邀请同行的态度变化,但言外之意只差将汉奸走狗直接骂出口。
该死的混账行子,陈冲这家伙分明没有比我大上多少,为什么现在被金狗摆了一道还这么镇定?
他难道真的一点不怕民愤吗?也不怕朝堂公卿拿他杀鸡骇猴,震慑人心?
新帝方立,公卿大臣们总要做点事表忠心的。
拿陈冲这样的大走狗祭旗,正当其时。
蔡愉的家学渊源,又经磨砺急速成长,虽然年幼却并不蠢笨,反而除了有时难免的上火冲动之外,脑瓜很够用。
“我杀人放火,用阴谋诡计,卑鄙手段,我绝对不是好人,但我知道我在干什么,想要什么。就不劳蔡大人记挂了。”
陈冲淡定的很。
蔡愉再聪明,在他眼里也不过是个娃娃。
我连满朝文武闻之色变的菩萨太子完颜宗望都不怕,我还怕你一个娃娃不成。
“我准备去拜访一下上峰,宣德门前的事情想必蔡大人也听说了,不觉得应该跟我一起去看望一下张大人吗?”
张叔夜可完全是为了保卫赵老狗的皇室才落到气火攻心,呕血昏迷的凄惨境地的。
蔡愉你身为帝姬之子,更应该,也更有道理去看望。
蔡愉呆了呆,看向陈冲的眼神中讥讽恼恨全变成了自寻死路的嘲弄,还有浓浓惊异。
刚当上大汉奸,就去拜访最强保皇派?
向上峰述职,不该是升官之后第一时间就去做的事情吗?
拖到现在突然去见张叔夜,陈冲你到底打的什么心思?
是想用大汉奸的身份再气张叔夜一回,最好直接气死他向金狗邀功?
还是说你居心叵测,另有筹划?
蔡愉一时间觉得脑瓜子不太够用了。
“一只羊是放,两只羊也是赶。蔡大人要是有心就带上亲卫自己跟上来吧。”
陈冲懒得跟蔡愉浪费口水解释,还说起怪话来。
蔡愉是铁了心跟他卯上了,但之前的不在意,现在他成了副留守,近乎是众矢之的的位置上在烤火。
那就不能再对蔡愉视而不见了。
内部问题因为手下一帮全是悍勇之徒本来就不好处理,再留下蔡愉,万一这小孩脑子一热,脾气一抽,推波助澜,甚至主动拱火,引导挥下人暴动呢?
难道指望陈虎还是周侗,一两个人挑翻全军,强制镇压不服吗?
或许以周侗的身手可以做到。
周侗配合陈虎三下五除二利落的打倒几都人马,然后再由他出面赏赐一番,软硬兼施就能打掉挥下悍勇之徒身上的匪气,让他们闭嘴听话。
可同时被阉割掉的,还有辛苦为部下培育起来的凶煞暴虐。
这跟他的计划不符。
他现在需要挥下凶悍,最好一个个都是听话的暴徒。
所以还是把蔡愉带上吧。
等拜访完了张叔夜,说不得还要顺手解决一下蔡愉的去留问题。
蔡愉深深看着陈冲走远的背影,阴晴不定许久,咬牙跟了上去。
不管陈冲心里什么主意,张叔夜对皇家忠心耿耿,他没什么不好去见的。
反而去了张叔夜大营,比在这里更安全,更有优势,说不定可以借力反客为主,扣下陈冲拷问明白自己心里的种种猜测疑惑。
“大人,城中不靖,允我为大人护卫。”
营门前,得到消息的周侗提棍匆匆赶到。
“好,那就劳烦老将军了。”
见周侗仍然平静,并没有因为他被董才在万众瞩目中册为高官就有什么异样表现,陈冲心里安定了一分。
周侗这位老将,现在是他最为倚重的左膀右臂,重要性已经不亚于陈虎。
一个招兵,一个整军。
而且周侗还是他的武力担当。
有周侗在,首先安全就多了三分保障。
一行人出营而行,往北城而去。
张叔夜与他的军队一直驻扎在宫城左近,赵老狗自投罗网跪舔金人之后,他更是为了皇城安危,带兵上了宫城城墙,跟禁卫一起执守,防卫太子安全。
一路上,街面上似乎又重新恢复了兵匪横行的凄惨糟乱。
但无论是奔走的厢军,还是巡捕铺的都头,亦或着被当做猎物的平民百姓,只要认出陈冲的人,都忍不住驻足在街边,对他指指点点。
看模样,没有一个对他抱有善意。
王二源为此气的脸都涨红了,想要破口大骂这帮不识好歹的东西,却被陈冲阻止。
下民易虐,他们懂什么。
“大人担待天大的干系,力主平治瘟疫保他们一条烂命,不知感恩就算了,还敢心生恶意,这帮人要我说任他们去死算了。”
王二源愤愤不平。
“收声。”
陈冲小声训斥。
“去,你带两个人先去向张老大人通禀一声。”
受不了这些指点,那你就先走一步吧。
陈冲淡然的不受影响。
今日的场面,他在决心争权的时候就已经预料过了。
只是没想到董才这狗奴才,突然耍了今天这一手,让情况变得更直接更严重。
但他不是没有应对,坐起而行的能力他现在一点不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