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财了，大人，发大财了！”
王二源情绪高涨，激动的踱步搓手，越发像个得了什么宝贝的猴儿。
陈虎不满的横了他一眼，最后还是没说什么，同样是堆了一脸的笑容，怎么压都压不住。
因为收获实在太过出乎意料了。
“这帮硕鼠，早该全都杀了抄家！”
满是喜色的脸配上凶恶歹毒的话，让陈虎的模样很怪异。
他确实有压不住的开心，但同时也有引申而出的痛恨。
黑灯瞎火的营地里，影影绰绰，好多人脚步匆匆而沉重的进进出出。
闷不吭声的搬运着东西。
肩扛手挑，一袋一袋的粮食，一箱一箱的钱财，如同蚂蚁搬家一般，有序而无声，从两条街之外的逍遥洞里，将近乎数不尽的宝藏搬运回来，妥善收藏。
“仔细盘点，标记造册，这批粮食有大用。”
没管陈虎的痛恨，陈冲看着营寨中串流的心腹部下，沉声仔细吩咐。
“喏！”
粮官欣然领命。
“大人，趁着施药的机会，咱们应该加大搜索的力度。”
王二源乐够了，眼睛咕噜一转，跑到陈冲跟前进言。
今晚开了两个六部小官的黑仓，收获就让人激动不已。
想想这满东城还有多少比这两家更大的权贵官员？
那是数不胜数。
那得是多少粮食，多少财宝，简直突破王二源的想象极限。
“这帮该死的狗官，连小民手上开春留的粮种都刮尽了，自己却伙同偷粮贼，故意偷盗自己粮食，藏着在逍遥洞里成了米山粮山。各个吃饱喝足了，天天唱戏哭天抢地装穷苦！简直该杀！”
说着，王二源突然又跟陈虎共情起来。
他们这些厢军奉命搜刮钱粮，一旦不能按时缴纳额定钱粮，就有杀头之祸。
而满城百万小民，饿殍遍地，就差易子相食了。
可那些官老爷呢？
表面上说忠心体国，已经把府上的钱粮捐献尽了，各个就差吃草啃树。
实际上关起门来，照样大鱼大肉，吃的脑满肠肥，休息够了以后才打开门哭喊做戏。
最让王二源痛恨的是，今日大人揭穿这些权贵硕鼠的真面目之前，他还真的信了这些人的鬼话哭嚎。
“戾气收一收，悄悄搜索，悄悄搬回来就好，不可大张旗鼓，更不可暴露。”
陈冲同意了王二源的提议，但也郑重的告诫。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国朝兴亡，跟官老爷有什么关系？
大不了跪下来换个主子，大家继续和乐融融的一起发财，鱼肉百姓。
有担当，敢抗争的的永远都是少部分人。
“我明白了大人，这就去安排，先把东城的狗洞都掏一遍。”
王二源眼睛转了几圈，大概领悟了陈冲的意思，迫不及待的转身去忙碌。
东城权贵聚集，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找人假装，或者干脆跟匪徒合谋，通过盗取，暗中转移等手段，早就把自家积累的钱粮财富，妥善的安置好了。
满城大乱的汴梁，埋在地下，被当做污秽之地，贱民盗匪聚集的逍遥洞，自然就成了最安全的藏宝库。
大怂赵老官需要钱粮给金人，但高高在上的赵老官绝对不会把目光落到逍遥洞这个肮脏的地方。
这里是赵老官，是朝堂的盲区。
是赵老官注意不到，朝堂刻意忽略的盲区。
“粮食入库还没有清点造册，但我大略心里有数，就算只掏出来一小半，也足够一军一月之食。”
陈冲转动目光，落在了陈虎身上。
“虎将军，继续招人吧，立刻把一军五百人名额填满，然后……能招多少人就招多少人，全部编为辎重力夫。”
指挥使正兵名额上限只有五百，但陈冲知道变通。
他现在需要人，多多益善的人。
头上的狗牌没了，搬开了一个掣肘，但同时也失去了对心怀叵测者的震慑。
没有人，他没有安全感。
“喏。”
陈虎躬身领命，想了想，问道：“全都要敢打敢杀的悍勇凶徒吗？”
“对，全都要敢打敢杀。”
陈冲毫不犹豫的点头。
“对了，新招的一都人马整编如何？”
“仰赖大人虎威，已经整编出个大概，至少现在大人一声令下，除非让他们送死，不然不会违逆上命。”
陈虎敬佩的看着陈冲。
陈冲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新招的一都人马，一百号悍勇之徒，因为信任跟军纪缺失问题，都安排在营地最外围。
距离张辉死亡的地方，只隔了一条街道。
一个弱冠的嫩脸指挥使，还是个娃娃，笑眯眯的虐杀了一个将军，只要是当时听到动静看见了，或者事后听说了的人，但凡知道他的身份之后，都会在心里竖起初步的信任。
跟着一个狠人，总比跟着一个孬种娃娃要让人安心。
张辉作为徐秉哲掌管兵权的狗腿，官职可不低，正八经的从四品下明威将军，厢军军正，挥下统辖一军的大人物。
军正的一军可不是陈冲这种指挥使的一军，而是真正的一军，两千五百正兵，加辎重后勤，全军五千八千人不等。
事实上，指挥使统一军，军正统五军。
王二源早就将张辉的情报打探的清清楚楚，并且已经在最合适的时候，透露给了新招的一都新兵。
“大人早些休息。”
又等了一阵，陈虎离开。
陈冲中途去看望了一下小妹，见小妹睡的沉沉，便安心不少，回来继续看着搬运钱粮，直到最后晨光微熹，亲眼确认最后一颗粮食入库才松了口气。
没等粮官盘点造册的具体数字，陈冲先回去小睡了一觉。
“一千二百七十八旦。”
好多。
醒来第一时间看到粮官盘点清楚的账册，陈冲忍不住心里暗惊。
这数字，超乎了他的预料。
“大人，还有蜀中的飞票六百一十七贯，制钱九百六十贯，银一千六百六十两，金一百五十两，珍珠美玉珍玩若干。”
粮官一脸激动的详细汇报补充。
这次的收获，陈冲惊讶，造册的他更惊讶。
平日只知京官富庶，没曾想会富庶到这等遮奢的地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