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绾姐姐，你不要怕。”费锦时见宁绾神情严肃秀眉紧拧，干巴巴安慰道。
宁绾手腕一停，片刻放下狼毫，待信纸晾干，送到费锦时手中，“这封信，替我送给表兄，我想，他们或许有办法。”
费锦时接过，却有些迟疑，将信纸收进信封，为难道，“绾姐姐，顾兄得罪的，或许是江湖的人，沈国公府……”
宁绾摇头，“不管如何，顾慎之曾救了我的性命，如今我只能依靠舅舅他们……”
宁绾惭愧一笑，“不求舅舅他们冒险，只求能得到些许线索。”
然而，不管是宁绾，还是费锦时，都知道，可能性很小。若是朝中之事还有可能，但此事涉及江湖。
“咳。”
一声闷哼从身后传来，宁绾和费锦时连忙走到床边。
顾慎之捂着胸口闷声咳着，神情因为疼痛尽显凌厉，想要坐起身，被费锦时不客气地按在床上，着急道，“伤着呢，好好躺着吧。”
顾慎之捂着胸口，咳得厉害，忽然头转向床边，捂住嘴的手溢出几缕鲜血。
“顾慎之。”宁绾担忧地弯下腰，想要拍顾慎之后背，又怕触碰到他的伤口。
也许是吐出那口血感觉好些了，顾慎之重新躺下，胸口沉缓地起伏，目光这才落在宁绾和费锦时身上。
目光移到窗边，顾慎之确认了时间，半晌，这才像是松了口气似地闭上眼睛。
见他这样，宁绾反倒放下心来。
去外面吩咐小二端水上来，又下楼让厨房做些顾慎之能吃的食物。至于那些伤口，宁绾自己便能治，又怕自己行为引来顾慎之的敌人，便和青蓼去各家药铺买齐药物。
回到房间时，费锦时把顾慎之遭遇的情形与她说了，见她神色一点点缓了，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那些人全都处理了？”宁绾再一次确认。
费锦时点头，眼含激动，“顾兄武功实在厉害，只是，伤得严重了些。”
“我粗手粗脚，这两日，还要劳烦绾姐姐。”
房内，血腥味依然浓郁，宁绾看顾慎之已经重新换上衣服，仰躺闭目，面色苍白，似是睡了。
凑近了，能闻到血腥味中的药香，宁绾鼻翼动了动，替顾慎之掖了掖被子。
手腕离开时，忽然被抓住，宁绾看向忽然睁开眼睛的人，疑惑地轻轻晃了晃手，“哪里不舒服吗？”
“让费锦时来。”顾慎之松开手，淡淡道。
宁绾脸色冷了冷，没有出去，反而在床边坐下，“你是嫌我？”
顾慎之闭上眼睛。
宁绾咬了咬牙，看在他是伤患的份上不与他一般计较。
宁绾见他痛得拧眉，还是开口道。
“放心，你的伤口费锦时会处理的。”
我不会觊觎你的肉体的。宁绾在心里恨恨道。
顾慎之不欢迎她，宁绾也不在他跟前讨嫌。出得门去，费锦时还在外面候着，见她这么快出来，不由好奇。
“不用再看看吗？”
宁绾点头，想顾慎之握她手腕时力气还那么大，大概是没有问题的。
手腕在衣袖里藏了藏，宁绾笑笑，“处理伤口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我开些伤药和疗补的方子，顾公子不会有事的。”
哦
费锦时欲言又止，宁绾见他犹豫，不由疑惑，“怎么了？”
费锦时看她面色如常，不由小声，“绾姐姐不亲自来吗？”
宁绾没听太清，疑惑是自己听错了，“什么？”
费锦时连忙摇头，“没什么。”
因为伤情，顾慎之整一日没有起身，只因为宁绾和费锦时说他不能起，费锦时便好好待在顾慎之身边，看着他。
晚间宁绾熬了药上楼，推开门，对上一惊喜一平静中透着不耐的目光。
“药。”
把药递给费锦时，在几次顾慎之被勺子磕到牙时，宁绾看不过地让费锦时让座，接过药碗亲自要喂。
汤匙递到嘴边，顾慎之转过头。
宁绾面上挂不住，收回汤匙，“做什么？”
“我自己来。”顾慎之语气淡淡。
“不行。”
顾慎之看她片刻，目光移向费锦时，费锦时连忙摆手，然后小步退后，几下跑出去了。
顾慎之：“……”
宁绾嘴角慢慢勾了起来，看向顾慎之抗拒的样子，不由好笑。
“没想到，顾公子也这么好面子。”
只是一猜，便想到了。或许，顾慎之是不想在自己面前露出狼狈的样子。尤其，像此刻起不了身只能躺着被喂药的模样。
想到自己狼狈的样子不知被顾慎之看了几回，宁绾也不惯着他，拿出帕子放在顾慎之脸颊旁边，摆出一副要强硬灌下去的样子。
汤匙压在下唇上，宁绾“啊”了一声，看顾慎之面露屈辱地吞下药水，心中暗暗得意。
药汤很快喂完，因宁绾动作小心，顾慎之配合，一滴也没撒。
担心顾慎之因为什么缘故要坐起来，自己压制不住，宁绾喂完药便喊费锦时进来。
“小时，看住他，今晚你也住在这里，防着他自己起身。”
“他伤得很重，轻易不要撕裂伤口。”宁绾叮嘱。
费锦时听着应着，肩上沉甸甸的，“绾姐姐放心吧。”
接着，宁绾又喂顾慎之喝了参汤，吃了晚饭，一举一动皆是细心妥帖。
到后面，也许是破罐子破摔，顾慎之慢慢地接受了自己只能被宁绾喂汤喂药的现实，神色渐渐平静了下来。
宁绾看他神色平和，眼中戏谑渐褪，为他擦了擦额上的薄汗，宁绾，“顾公子若是遇到什么事情，我能帮的，一定会帮。”
顾慎之漫无目的的目光落在摇曳烛火上，又重新回到宁绾身上。不知是不是重伤的缘故，那双眼里不再深得像湖，反而安静下来。
“你能帮我什么？”
宁绾哑然，此刻看去，又觉得顾慎之的目光莫测难辨，让人心生退意。
“照顾你，不算吗？”
饶是宁绾好心性，也被顾慎之时不时的利语伤到，垂眸一瞬，抬眼时目光镇静充斥着探究。
该有的生气，反而只有一点点。
顾慎之怔了怔，转过头，“不算。”
宁绾也不恼，看着烛火温柔地抚摸顾慎之苍白脸颊，染上橙黄，让那张脸似乎也变得柔和了。
“你既然不待见我，当时为何要救我？”宁绾又问起那个问题。
顾慎之闭上眼睛，懒洋洋道，“也许是因为，救你的时候没想那么多。”
宁绾无语地看着讨嫌的人，忽然觉得在这问顾慎之为什么不待见自己的她，也有点傻。
“可惜，这两日你还要用药。小时手上动作没个轻重，只能我代劳了。”
不顾顾慎之难看的神情，宁绾带着愉快的心情退出房间，甚至想要哼个小曲来表达愉悦心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