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婉转如莺啼,不过一声道好,便柔弱无骨,千回百转,直听骨头都似是酥了半边。
待烟雾袅袅散去,那在美人榻上侧坐着的的大美人便抬起略略上翘的眼瞟了宋玉琅一眼。
那美人十七八的年纪,面如芙蓉,香肩似雪,指尖酥红。裸露在外的脚趾圆润如玉石雕就,媚骨天成,垂落流苏莹润如水,更衬罕见容光。
这一眼,看的宋玉琅不由微微一怔。
大梁何曾冒出了这样的一个绝色大美人?
含丹香的味道钻入鼻尖,让宋玉琅略略回过神来,这才想起回礼。
那美人自然将宋玉琅的惊艳纳入眼中,不由笑道:“怎么,宋三娘子是在惊讶,为何百福楼的掌柜,是个女子么?”
“……”
女子开酒楼并不少见,我只是惊讶于为何你这样的女子会起百福楼这般难听的名字。
宋玉琅心道。
然而这话自然不能说出口,她只道:“百福楼赫赫有名不假,不过老板是男是女却并非我所关心之事,毕竟也从未有过法律,说女子不可经商一条。”
“哦?”
楚轻音玉臂撑着额角,饶有兴致:“倒不知三娘子找我,是有何要事?”
宋玉琅抿了抿嘴。
方才她提出要见百福楼掌柜时,分明有伙计前来询问过,如今见了面,她却是明知故问,摆明了刁难。
看来今日那卖酒汉在门口生事,她并非全然不知。
宋玉琅直言不讳。
“我宋三娘愿出百两之价,望楚掌柜高抬贵手,放了那生事的汉子,只允他在此卖酒三日,三日之后,我以宋家担保,他绝不会在此卖酒,不知掌柜可否允许?”
楚轻音娇媚地一甩袖,道:“这倒有意思,堂堂皇商家三娘子,竟肯为了个男子凭白掏银子。”
她猫一般上挑的眼睛盯着宋玉琅,“若我不肯,姑娘又当如何?”
如何的何字还未说完,宋玉琅便道:“你当然肯。”
“一来,你院中的护院根本拿他无法,只瞧他宁可争斗也不肯离去便知,即便你赶他三日,他也依旧敢来此卖酒三日,莫说是百两,只凭护院的费用,只怕楚老板也出不起。
“二来,虽说这汉子在门口卖酒影响了百福楼的酒水生意,可酒香醉人,飘香十里,只会引来更多好酒之人前来百福楼。
“三来,汉子本事通天,连你满院护院都拿他无法,可见不是个怕事的,若真与他交恶,只怕百福楼尚且不保。
“只这三条,我出银百两又为你解决此事,百利而无一害。”
宋玉琅挑眉一笑,“楚老板是生意人,自然不会不肯。”
楚轻音只盯着她,不置可否。
宋玉琅见此,便看向绫罗,绫罗便从袖中掏出两张银票搁在桌案上。
见了银子,楚轻音才施施然开口道:“妾身必不负三姑娘所托。”
“告辞。”
宋玉琅起身而去。
在她走后,楚轻音便唤了侍女前来,低声吩咐了几句。
待侍女离开,楚轻音瞟了门外一眼,正看到一抹黑影一闪而过。
她轻笑一声,却也不拆穿,任由那黑影离去。
宋玉琅回到了雅座间,宋玉瑶正嚼着一块花糕,闻声转头,好奇道:“姐姐为何去了这样久,可是吃坏了肚子?”
宋玉琅道:“没事,只是方才看到了一株花开的正艳,便驻足停留,一时忘了时辰。”
她朝下望了望,道:“我瞧着门口的人群似是散开了些。天色不早了,再晚些只怕绸缎铺都要关门了。”
宋玉琳点了点头,“那便走吧。”
宋玉瑶依依不舍:“欸,我的点心!”
这边厢已散了场,而另一边,姜子轩与谢挽二人面前跪着一人,正是方才派去偷听宋玉琅对话的黑衣暗卫。
那人如实道:“……我跟着宋三姑娘前往了后堂,属下见那似是女子的闺房不敢进入,并不知三姑娘与那掌柜的说了什么,但三姑娘似是对百福楼门口闹事的卖酒汉颇为瞩目,便留神去看过,果真见一个侍女出来唤了住手,那些护院便都离开不再管那汉子了。”
谢挽稀奇道:“从前只听说过英雄救美,倒是头一次见美人救英雄的。”
姜子轩道:“这丫头神神叨叨,跟此人非亲非故,忽然帮他是做什么?怕不是又起了什么鬼主意。”
“只怕不是起了什么鬼主意。”
谢挽却否认,接着懒懒地重新靠在贵妃榻上,团扇遮面,只露出一双眼,笑得有些贼。
“只怕,是芳心暗许喽。”
姜子轩身子一僵,猛然转头。
“你说什么?!”
……
“我说,你慢些好不好?”
这一头,宋玉琅好不容易追上雀跃的宋玉瑶,气喘吁吁地唤道。
宋玉瑶拿着糖葫芦串回眸一笑:“是姐姐太慢,瞧,我的糖葫芦化得都比姐姐快。”
“你个死丫头,找打是不是?”
宋玉琅提裙便追。
“三妹妹十妹妹,你们慢些!”
宋玉琳忙喊道,两人却早不见了踪影。
她皱眉叹了口气,递了个眼神给身侧侍女,众侍女连忙追去。
姐妹俩打闹着从街上跑过,正落入一个少女眼中。
少女捏着手帕盯着二人离开,眼中精光闪过,侍女则好奇出口道:“咦,那不是宋家的三姑娘和十姑娘么?”
徐青青道:“她们毛毛躁躁的,这是要做什么去?”
侍女想了想,一拍脑袋:“今早巧儿递了消息来,说明日文溪郡主开宴,宋家女子皆在邀请之列,瞧着她们前去的方向是绸缎庄,想来应当是去置办新衣裳。”
徐青青冷笑一声。
“倒是难为巧儿了。”
她眼珠一转,道:“去吩咐巧儿,就说……”
她拉着侍女耳语了一番。
侍女听罢不由怔了一怔,道:“可是姑娘,文溪郡主并未给您下帖子,您若是贸然过去,只怕是……”
“怕什么。”
徐青青自信满满,“这场宴席,我自然有办法前往,你只消照做就是了。”
侍女眉心跳了一跳,张了张嘴,却还是没说什么。
也只得福了福身,道:“我这就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