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一块玉佩。
玉佩成色极好,颜色亦是通透,正同那日宋府祠堂前,不速之客姜子轩赠予之物别无二至,显然是一对。
宋玉琅微微一怔。
她盯着玉佩正思索着其中缘故,身后绫罗端着脸盆跨入门中,道:“姑娘瞧什么呢?”
宋玉琅回头见是绫罗,这才松了口气,道:“你可来了,我这是在哪?为何昨夜没送我回府,反倒住在了此处?若是爷爷和母亲发觉我不见了踪影,必然担忧。”
绫罗笑道:“姑娘放心,姑娘昨夜睡得早,太师便吩咐绫罗领姑娘来他卧房之中歇息,太师此刻在香室中,昨夜便给老爷递了话去,老爷说姑娘在太师府他自然是放心的。”
宋玉琅闻言这才松了口气,心道幸得身在太师府,而并非陌生男子房中便好,这才放了心,洗脸之时,却又忽然想起了方才所见的玉佩。
那玉佩成色上佳,显然不是寻常人所有,而成对的玉佩断不会轻易送人。
她一直以为此物是姜子轩所有,只因此人本就花心之至,赠予女子玉佩不过家常便饭,然而为何今日会在萧府偶遇与自己一对之物?
而姜子轩与萧寄吟本就颇为交好,凭他二人的关系,能够拿到他的贴身之物也并非难事。
莫不成……
那日姜子轩所赠玉佩,根本就是萧寄吟的?
可做主送玉佩的人,究竟是萧寄吟,还是姜子轩?
她想不明白,也想不通骤然送玉佩的缘故,然而想到姜子轩,她便想起了一件更为要紧之事,她便干脆将这问题抛之脑后。
洗了脸刷了牙,她直起身子,边上妆边道:“此刻时辰还早,等下回府前绕个路,去趟百福楼。”
绫罗惊讶道:“姑娘还要去买那汉子的酒?”
“自然。”
绫罗无奈:“姑娘还未出阁,何必抛头露面,非要跟那卖酒汉子扯到一处?被旁人看到,是要说闲话的。”
“嘴长在旁人的身上,岂是你我能左右的?”
宋玉琅对镜戴上耳铛,“即便什么都不做,咱们也挡不住别人嚼舌根,倒不如自己痛快些,该做什么做什么,才是正经。”
梳洗完毕,她站起身来,“走吧。”
宋家早有人派了车来,宋玉琅带着绫罗穿过长廊,正同前来送饭的侍从碰了个面。
侍从惊讶:“宋三姑娘这般匆忙,是去哪?”
宋玉琅道:“我欲前往百福楼买酒,先告辞了。”
侍从连忙上前几步拦住她,软声劝道:“姑娘好歹用了饭再走,若被太师知道我任由姑娘离开,必然会怪我等招待不周的。”
宋玉琅笑道:“那卖酒之人金贵,若好酒卖光了便不好了,还请小哥告知太师,我先走了!”
说罢,不顾侍从“欸”的一声,便快步离去。
侍从尴尬地看看手中的早饭,再看着宋玉琅离去那雀跃的背影,既不知该前去禀告太师还是留在原地,不由左右为难。
而宋玉琅穿过长廊的身影,正落在于廊前长亭读书的萧寄吟眼中。
萧寄吟眉头微蹙。
前去送饭的侍从犹豫着前来,端着餐盘颤巍巍行了个礼,道:“太师。”
萧寄吟扣下书,道:“让你去给三姑娘送饭,怎的回来了?”
“这……”
侍从将方才宋玉琅所言叙述了一遍,“姑娘说忙着去买酒,所以不肯留下用饭。”
“……”
谢挽的话不自觉浮现脑中。
——都说男子为了喜爱的姑娘愿掷千金,我瞧着这宋姑娘也不赖嘛,整整四千两纹银,竟说送就送!
掌心不自觉地抓紧了书页。
小臂上,暴起的青筋便被掩藏在了宽大广袖之下,如未曾展露的情绪,被迅速隐去。
而此刻的宋玉琅已坐上了宋府的马车。
她依旧如约来到百福楼门口,才拐入街口,果真远远地便看到那汉子如约在那卖酒。
到了百福楼门口,绫罗叫了停。
此刻时辰还早,街上的人并不多,汉子显然也一眼便认出了停在跟前的马车是那前一日花了千两之数买酒的神秘女子。
戴着斗笠的少女下了车来,看着汉子笑道:“壮士来的倒是早。”
经过昨日汉子对她的态度显然已好了不少,见了她,便道:“姑娘来的也不晚。”
宋玉琅道:“倒不知今日壮士摆了多少酒?”
汉子继续道:“今日三十坛,姑娘要多少?”
宋玉琅简明扼要:“照旧。”
“……”
汉子并未如昨日般惊讶,却还是顿了下,方才道:“昨日四千两,已够今日之数。”
宋玉琅笑道:“一百八十八两一坛是壮士定下之数,愿打愿挨,小女子自该付钱,哪有白拿的道理?绫罗。”
绫罗递了银票上前,照旧按一百八十八两一坛之数。
汉子盯着银票看了半晌,从袖中掏出两千两银票,道:“姑娘收回两千两,便已是酒价之数。”
宋玉琅笑笑,也不推辞,吩咐绫罗收下,将壮士所卖酒数尽数搬到车上,自己则独独留下了一坛酒进了百福楼。
绫罗肉疼不已,道:“足足七千六两银子啊,那可是老爷平日给姑娘买衣裳脂粉的钱,姑娘平日常常攒着舍不得用,如今眼睛都不眨地花出去,不过换几坛烂酒!”
“这可不是烂酒。”
宋玉琅道,“不过区区八千两,即便是八万两,换这些酒,也是只赚不亏的。”
绫罗知宋玉琅有自己的打算便不敢置喙,但想起足足七千多两皆花在这无用之处又不由可惜,直到上了楼也还在唉声叹气着。
“别在这长吁短叹的了。”
宋玉琅道:“去定北侯府,把世子爷给我请出来,就说我新得了两坛好酒,请他来喝。”
绫罗大惊失色。
“姑娘,您……您要请那个花心成性的定北侯世子?!”
宋玉琅道:“不错,只叫他来就是,若他不肯见你,就说……”
她在绫罗耳边耳语了几句。
绫罗闻言不由眉尖一颤,道:“是。”
待她走后,宋玉琅便起身倒了酒,自顾先饮下一杯。
一刻钟后,怒气冲冲的姜子轩便冲上楼来。
“宋玉琅,你干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