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闻雨站在那，眉目清冷，碎发贴在脸上，衬得五官更加凌厉美艳。她眼皮轻抬，伸手撩开帘子径直掠过男人走了进去。
刚打算跟她打招呼的陆知行要笑不笑地看她：“林队长，碰到同事招呼都不打的？”
林闻雨脚步一顿，回过头看了看腕表上的时间，“我大概还有四十分钟可以结束，你如果不着急的话一会一起去一趟警局。”
“警局？”陆知行明知故问：“去那儿干嘛？我可不是犯人啊。”
林闻雨眉头轻蹙，看不惯他这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但秉承事不关己的态度，还是忍住没让他把两只手从裤兜里抽出来，而是解释：“配合调查，有些问题需要再跟你确认一遍。”
“成。”陆知行答应的很爽快，右手从裤兜里摸出一根烟，朝林闻雨扬了扬：“我在外边等你。”
林闻雨点点头，转身走向正在吧台上打瞌睡的店家，敲了敲桌子：“你好。”
店家烦躁地睁开眼，见到是穿警服的，两眼一黑，抱怨道：“这才刚送走一个，怎么又来一个，你们警察要是有什么问题下次能不能一次性问完。”
林闻雨：“抱歉，打扰到你了，我问几个问题就走。”
店家看她态度还行，端起水杯喝了一大口水，“要问什么赶紧问。”
“你店里经过几次投诉？”
“三次。”
“还记得当时具体情况吗？”
“当然记得！”提起这件事王鸿就一肚子气，开始滔滔不绝起来：“你也看到了，咱们店是做酸菜鱼的，除了鱼片根本就没有其他菜品嘛，结果居然收到了三起投诉，说我们故意在餐盒里放生肉，而且还沾着血，你说这怎么可能嘛！”
林闻雨：“嗯，然后呢？”
“然后我们就打电话跟顾客理论，但顾客坚称这就是在我们餐盒里的，我们找平台反馈，结果平台判定是我们的责任，我们能有什么办法，只能赔钱啊！”王鸿愤怒不已：“咱们这都是小本生意，你说现在这一条街都弄成这样，一个顾客都没有，哎警察同志，这要整改到什么时候啊？我们还得开门做生意呢！”
“我们是刑警，这个归应急管理局管。”林闻雨问：“你没有找过外卖员吗？”
王鸿摇头：“没找，那孩子老实，从小就没了爸妈，过的很苦，他就负责咱们这片儿的外卖配送，而且就住在这片商业街后面的楼里，喏！”
王鸿给林闻雨指了个方向：“就这菜市场后边，哎呀，你们就别怀疑小军了，他干不出这事儿。咱们都街坊邻居多少年了，小军的秉性我们还是很了解的，我看啊这事八成是撞鬼了，要不就是有人专门想陷害咱们。对了，之前这边一直要拆，我们都不同意，警察同志，你说会不会是……”
“别瞎琢磨。”林闻雨打断他，嗓音平淡冷静，不带任何感情色彩：“你说的小军是……”
手机滴了一声。
林闻雨低头看去，是钱山山发来的微信。
【林队，你猜对了，那些出现生肉片的商家全部都是同一个外卖员，名字叫李小军，就住在这条街的街尾，那个菜市场后面的旧楼房李。】
林闻雨收起手机，抬头：“你店里出现的三次外卖问题，配送员都是李小军吗？”
王鸿点点头：“是啊。”
随后反应过来立即骂出一声国粹，“不可能真是小军吧！他没理由这么干啊，这孩子我们看着长大的，老实巴交的，平常也不爱出门，而且胆子还小，他怎么可能往我们餐盒里放生肉啊！”
林闻雨说道：“请你仔细跟我说一下李小军的情况。”
“小军他爸妈早年出车祸死了，家里就一个姑姑，不过他姑姑是个赌鬼，平时没事就打麻将，根本不管他，小军父母换来的那点赔偿金也都被他姑姑输光了。前段时间小军好像是考上了大学吧，问他姑姑要学费……”王鸿陷入了回忆：“我记得很清楚，那天他跟他姑姑吵起来了，他姑姑一毛钱都不给他，小军才出来干骑手的，你说这大热天的，挣点钱不容易啊，小军他没道理这么干啊。”
王鸿反反复复说着，总之就是不相信这事会跟李小军扯上关系。
林闻雨看了他一眼，“那两天李小军有什么异常吗？”
人肉片的消息被封锁，他们这一片儿暂时还不知道那些生肉片是人体组织，是尸体被分割下来的肉片，以为只是普通的猪肉。
王鸿想了下，摇摇头：“没有，他和以前一样，跟我们打了招呼拿完餐就走了。”
林闻雨又问了几个问题，得到的答案和钱山山在另外一边的差不多。
几乎所有商户都认为投放生肉片这件事和李小军没关系，并且坚信李小军是一个老实且胆小的人，干不出这事。
林闻雨撩开帘子走出来，陆知行背对着她，斜靠一辆共享单车上面，嘴里叼着根烟，正玩着消消乐。
听到身后的动静，陆知行关了游戏，单手掐灭了烟蒂，目光直直盯着林闻雨，嘴角勾起一抹又拽又痞的笑：“怎么样，问出什么了吗林大队长。”
林闻雨淡淡瞥了对方一眼，“无可奉告。”
陆知行眉眼微微一沉，似乎对林闻雨冷漠的态度很不悦，但他惯会隐藏自己的情绪，神色如常道：“走吧林队，不是要去警局吗。”
林闻雨的车就停在街角，她看向他：“你自己应该有车吧。”
“没有。”陆知行一脸坦然：“劳烦林队载我一下，毕竟办案要紧，时间就是金钱呐。”
林闻雨：“……”
她低头给钱山山发了信息让他自己打车回去，随后又转了打车费，这才往摩托车的方向走。
陆知行人高马大，不疾不徐地跟在林闻雨后面，始终保持着跟她一米的距离。
他微微眯起眼睛，上下打量着林闻雨，最后视线落在她的后颈上。
林闻雨五感敏锐，几乎立即就能察觉到背后有道视线，头也不回地冷冷出声：“再看把你眼睛剜了。”
陆知行不知道哪里修来的心态，脸皮比城墙还厚，“林队不会是想知法犯法吧。”
林闻雨不再跟他废话，取下头盔扔到他怀里：“上车。”
陆知行视线在那辆黑蓝色摩托上停留两秒，旋即才上了车，眸色很深：“这辆摩托还不错，新买的？”
林闻雨脚踩油门，将头盔眼罩“啪”地一声合下来，“别人送的。”
陆知行幽幽地问：“谁送的？”
林闻雨蹙了蹙眉，“这好像跟你没关系。”
摩托车穿过两条街道，在沿海公路上疾驰，之后陆知行没有再开口，林闻雨自然也不会主动说话，一路沉寂。
到了警局，在门口正好碰上打车回来的钱山山，林闻雨摘下头盔，“通知所有人半小时后开会。”
她走的很快，钱山山刚在后面应下，再抬头，已经看不到林闻雨的影子了。
“队长真是风一般的速度啊……”钱山山咋舌，转头看向从摩托车上下来的另外一个人：“你是那天晚上的片儿警？”
陆知行笑笑：“别片儿警片儿警的，换个称呼。”
钱山山寻思自己也没叫错，他挠了挠头，“换什么？”
“我看陆警官就不错。”
“哦。”钱山山乖乖叫：“陆警官，跟我走就行。”
陆知行也是警察，虽然是民警，但钱山山还是把人直接带到了刑侦办，进去的时候，林闻雨正在翻看资料。
钱山山招呼他：“你随便找个地方坐就行，对了，喝水吗？”
陆知行摆摆手：“谢了，不过我不渴。”
林闻雨整理好资料扣了扣办公室的门，示意陆知行进来。
刑侦办面积本身就小，林闻雨的办公室也只是简易的隔板隔开，平常顶多容纳她一个人。陆知行将近一米九的个子，甫一进来显得整个办公室更逼仄了。
“说一下你发现生肉片的过程。”林闻雨言简意赅。
谈到正事，陆知行不再吊儿郎当，表情略微凝重：“最近接到的投诉很多，市监局那边管不过来就临时调了民警过去帮忙，今天早上又接到一起，我跟同事一道过去查看，在餐盒里发现了一片带着血迹的生肉，怎么说呢？”
陆知行组织了一下语言：“人肉横切的肌理组织和其他肉类是不一样的，但也很难分辨。”
“那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经验。”陆知行烟瘾犯了，指腹来回揉捻，眉眼低沉，似乎在压抑什么。
林闻雨没再往下问，沉吟片刻后，说：“你在这里住了几年了。”
“两年。”
“对李小军有印象吗？”
陆知行换了个姿势，“有点儿。”
“说说。”
“能抽根烟吗。”陆知行问。
通常情况下警局里是不让抽烟的，但为了陆知行能配合，林闻雨还是点头，“嗯。”
陆知行点了根烟，抬眸就看到林闻雨眉头皱的老深，唇线抿了抿，又把烟给掐灭了：“算了，我直接说吧。”
林闻雨睨了一眼那根刚点燃就被主人熄灭的烟，紧皱的眉头慢慢舒展。
“前段时间李小军和他姑姑闹过矛盾，是我去处理的。”陆知行嗓音很低：“那些餐馆老板说的没错，李小军这个人木讷老实，胆小懦弱，他姑姑在旁边口吐芬芳，拿木棍一直打他，他也没吭声。直到我们过去，李小军还是一言不发，不管我们问什么他都摇头，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了。”
“那根据你的经验，李小军会是杀害死者然后分尸抛尸的人吗？”林闻雨喝了口水，缓缓问道。
陆知行神色不明地看着林闻雨，过了会才淡淡道：“我想问林队一个问题。”
“你说。”林闻雨面无表情。
陆知行背脊前伸，凑近了些：“李小军有什么理由去杀人，或者说，李小军为什么要杀陈万沣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