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暗淡角落中的黑影非常激动,迅速起身,扑向沈少轩。
确定是雪见,沈少轩悬着的心这才踏实。只是自己伤势过重,还未来得及与雪见说上几句话就口吐鲜血,昏倒在地。
雪见一阵慌乱后,用自己瘦小的身子将沈少轩背起,朝某个地方走去。
她来到一家医馆前止步,安放好沈少轩便去叩门。
已过子时,医馆儿的大夫想必早已歇息。
随着雪见越来越重的敲门声,最终还是惊扰了大夫。
咯吱一声,门开了。
一个打着哈欠,披着厚棉衣的大夫,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道,而且很不耐烦。
“有病啊!这都啥时辰了,再打扰老夫睡觉就报官!”大夫凶巴巴说完就要关门。
雪见迅速拽住他手,然后指着地上昏迷的沈少轩,示意大夫救人。
大夫一脸不屑,还嘲笑雪见,“衣衫褴褛,难民区来的吧?”
雪见不会说话,只拽着大夫不松手。
“原来还是个哑巴!滚!”大夫一脚将雪见踹开,砰一声就将医馆儿的门关上。
雪见从地上爬起来再次去叩门,可再也没有人来开门。失落,无奈之下,她只好背起沈少轩去下一家。
又走了一段路,也找到一家医馆儿,但也已关门,毕竟已过了子时。
雪见依旧跑去叩门。
一连串不间断的叩门声,最终吵醒了大夫。
大夫推开门只是看了一眼雪见立刻就要关门。
雪见以最快的速度将手伸入两扇门之间。当门狠狠被大夫推上,雪见的手也被狠狠夹在了中间。
大夫见状只好再次将门推开,并盯着雪见的手看了一阵,发现已红肿发青。
“你要看病?”
雪见忍着痛连忙点头,指向地上的沈少轩。
“你有银子吗?”
雪见摇摇头。
“碰”一声,大夫最终还是狠心将门死死关上。
雪见并未放弃,只是内心更加失落。她将全身越来越冰冷的沈少轩拥入怀中。她眼里泛着泪花。
寒风呼啸,刺骨般的冷。
她怀抱沈少轩静静地坐了一会儿。之后,又背着沈少轩继续沿着冰冷的长街向前走。
这次,运气似乎要好许多。一家医馆儿还未关门。
两名医馆儿里的帮手刚送走两名伤者,便发现雪见背着沈少轩站在门口。
“姑娘,你来的真是时候,再晚一些我们可就关门了。”一帮手将雪见引入医馆儿。
另一帮手便将沈少轩从雪见背上接下来,然后朝另一个房间喊道:“师父,这人好像受了严重内伤。”
一六旬老者慢悠悠从另一个房间走出,捋着胡须道:“既是严重内伤还未死去,那么此人非同一般,一定死不了。”
“师父,您得先替人家把把脉再说啊!”
“为师江湖行医数十载,早已不用把脉问诊!这年轻人死不了,他底子深厚,只要买些灵芝人参加以辅助调养便可。”
“小姑娘,听到没,师父说你这位朋友并无大碍,只要你买些灵芝人参回去给他加以滋补调理就行了。你可有银两?”
雪见愣住,然后跑到沈少轩身上摸索一番也没有拿到银子。面对对方再三问起银两,她唯有摇头。
“没银子你看什么病!走走走,赶紧滚!”医馆儿弟子硬是驱赶雪见出门。
雪见无奈,只好再次离开。就在她要背起沈少轩之际,另一名弟子突然从背后踹了她一脚。
就这样她与沈少轩同时摔倒在地。
此时,雪见已经握紧拳头不停颤抖。
“没银两还敢进来看病!看我不打死你!”其中一名弟子满腔怒火,一脚一脚朝昏迷的沈少轩猛踹。
雪见立刻扑到沈少轩身上,扛下所有。
“呀!还是个护主的仆!”弟子越发来劲儿,并加大力度踹沈少轩。
一旁的大夫丝毫没有制止弟子这种行为的意义,反而置若罔闻。
突然,雪见发出一声尖锐的喊叫。
头发瞬间散开,露出又长又锋利的指甲,最恐怖的是她那原本正常的一双眼睛突然变成了血红色,红的通透,红的发光。一张嘴,还会惊恐地发现她露出两颗尖锐的牙齿,像獠牙,但并非獠牙。
这一幕可吓傻了医馆儿的师徒三人。
两名弟子还没来得及逃跑就被雪见的指甲划破喉管,喷血丧命。
大夫爬到一张桌子下,全身哆嗦着。
雪见一把就将桌子抓得粉碎。
大夫颤抖着跪地求饶,“饶……饶……饶命,饶命啊,灵芝,人参,统统给你,不要银两统统给你……”
此刻,雪见显然已经失去理智。那滴着鲜血的十根手指在大夫眼前晃来晃去。
“我……我错了,求求你饶了我吧……”大夫为求活命,不停朝雪见磕头。
当她再次扭头看了一眼仍旧昏迷不醒的沈少轩后,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果断朝大夫的脖子一口咬下。
大夫没有发出惨叫声,只是抽搐几下就一命呜呼了。
雪见随手将柜台上一个木匣子抱住,又把那些人参与灵芝塞进匣子。接着迅速撂起沈少轩一个飞闪就消失无影无踪。
第二天。
一道阳光破窗而入,照射在沈少轩脸上。
他缓缓睁开眼,感觉心口闷痛,脑袋昏沉,但一股清香扑鼻立刻让他神清气爽。
原来自己睡在一张女人的床上。
床前是一张圆桌,一个熟悉的人端坐着。
“沈公子,莫慌。”
“青青姑娘,我,我怎会在你闺房?”
“何必惊奇,这青青阁你又不是头一回来。”
“可,可我记得昨夜明明遇到了雪见……她人呢?”
“雪见?未曾见到。”
“那,那在下又是如何在青青阁睡了一宿?”
“昨夜丑时,烟雨楼里发生一阵桌椅碎裂的响声惊醒众人,当所有人起床闻声赶去就发现你躺在地上昏迷不醒,在你身旁还有一个塞满人参灵芝的木匣子。我想啊,一定是有人故意闯入烟雨楼,目的就是将你到此。”
“这……那,那在下的内伤应该无大碍吧?”沈少轩怀疑是雪见所为,但不敢当着孟青青说出来。
“你内力深厚,底子不弱,已经自愈,现在只要喝下这碗汤药就可以下地了。”孟青青将一碗冒着腾腾热气的汤药递给沈少轩。
沈少轩掀开散发着香气的锦衾,下了床,“多谢青青姑娘,在下已无大碍,这汤药就不喝了。要事缠身,他日专程前来拜访以表谢意。”
“沈公子且慢,这碗汤药您必须得喝下去。”
“为什么?”
“这可是送你来此之人的一片用心。”
沈少轩这才接过碗,将汤药喝了个精光。
原本他已经走出青青阁,可后来又想到什么,于是转身回到门口,盯着孟青青问道:“青青姑娘,你怎知在下受了严重内伤?又怎知我内力深厚?”
孟青青嘻嘻一笑,道:“昨夜你还是个死人,这才几个时辰又生龙活虎了,一般人醒得来吗?”
“听青青姑娘此言在下还真不是一般人。”沈少轩笑着回答,但心下却在想:这么重的内伤怎么睡一觉就安然无恙了,说不过去啊。想到此便陷入思考。
“沈公子在想什么呢?”
“在想如何报答青青姑娘。”
“您认为一定要报答我?”
“当然,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那先记在心里吧。”
“好,记在心里。”
沈少轩急匆匆离开烟雨楼,本想去寻找雪见,突然又想起与白鹿同去江州甲库的约定。
左右为难地走了一段路,恰好遇上秦良等众多衙役。
他们正每三人一组推着木板车,向城外方向驶去。
木板车上的尸首被白布掩盖。
“秦良!”沈少轩主动跟上去与秦良打招呼。
“沈头儿,您不是要与三小姐去甲库吗?”
“现在就去!这都是昨晚那些阴兵的尸首?”
“不!又增加三具死尸。”
“来自难民区?”
“不,是妙草堂的朱大夫与两名弟子。”
“死因?”
“谋杀!朱大夫被牙齿咬断脖子丧命,其两名弟子不知被何种利器抓破喉管,喷血而死。”
“他们尸体在哪里?”沈少轩震惊。
“沈头儿,您看。”秦良走到其中一辆木板车前掀开白布。
沈少轩看了一眼三具尸体,立刻让秦良盖上白布,并催促他们尽快把尸体运出城,“走吧,走吧。”
“沈头儿,您不仔细验验尸?”
“不必了。”
“小人觉得这三人之死太过蹊跷。”
“有多蹊跷?”
“小人根据伤口判断,他们是被怪物攻击了。”
“胡说八道!一派胡言!”
“沈头儿息怒,您息怒,小的只是猜测。”
“就因为你瞎猜可能会误导一些人的思想!此事到此为止,你们忙自己事去吧!”
“是,沈头儿。”秦良没有多想,便领着运送尸体的队伍出发了。
沈少轩在原地怔了一会儿,脑子一片混乱。
他在想,究竟是不是雪见所为?就因为死者被指甲所伤致命这一特征,除了雪见再也想不到还会是谁。还有雪见受到刺激后反常的模样,比如指甲突然猛长,比如眼珠子瞬间变成血红色,这种种都令沈少轩感到不安。
回过神来,他才想到与白鹿的约定,于是急忙朝江州府衙方向奔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