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小仙梳洗完毕,看向床上的刘旭,微微一笑。
无论如何,当前她所做的只有怀上孩子,在这王府的地位才能稳固。南府那里也能给予她助力。
她现在并不甘心只当一个“替身”,面对唾手可得的权势,她只要更进一步,便可以把那富贵收入囊中。境遇助长了她的野心,她能为了活命而抛弃原先的所有,也能为了活得更好抛弃更多。现在的她只能孤注一掷,毕竟自己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
富贵或者是一无所有,她这样的野心家,宁愿冒大风险去摘得,也不愿意做那一颗任人摆布的棋子。
春喜为她插上属于南晚书的簪子,那簪子是由纯金打造,上面雕刻了复杂的花纹。铜镜里显现一个年轻女子,装扮富贵。孟小仙看着镜子里的那人,只觉得陌生又熟悉。
“夫人真是好看。”春喜拿出桂花油顺着剩下的发丝,她用手挽起那一缕头发,固定在发髻上。
美人顾镜自赏,一双眼冷了下来:“不够。”
春喜不懂她的意思,颇为疑惑。
但孟小仙没有吐露自己的想法,站起来顺了顺衣衫。她今天还有事情要做,就从一个人入手。
她看向院子里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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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玉要去擦拭柜阁,从水井处打来一盆水。那水有些重量,在经过院中时,被小石子绊了一跤,盆里的水洒出一小半。这时一双手帮她拖住了,她抬头道谢,看到了夫人身边的春喜。
春喜帮忙拿住水盆,放到一边,看着流玉:“流玉姐姐,夫人想问你一些话。”
流玉擦了擦手,茫然的看向春喜:“是我有什么事情做的不对吗?”
“哪有。”春喜挽住她,带她向屋子内走去:“只是夫人来府上时间有些短,想要问一些事情而已,流玉姐姐不要担心。”
这话一出,流玉就更害怕了。这院里的老人不少,可偏偏就让她过去,也不知夫人想要了解什么。
屋内夫人坐在小桌旁,喝着厨房送来的消暑茶,屋内染着橙香,十分清新。流玉上前拜见夫人。
“起身吧。”孟小仙饮茶,苦涩的味道让嘴里发酸,她拿出一旁小碟里的果脯慢慢嚼着,看向流玉:“你是府里的老人了,我想问你一些问题。”
“夫人请问,奴定当知无不言。”
“你不要紧张,我先问你,你叫什么名字?”
“奴叫流玉,原先是府中的一名扫洒,大公子大婚后,奴便被派给了听竹院。”
孟小仙看着流玉,神情疑惑:“以你这姿色又怎会是一名扫洒,应当是哪位公子的侍女才是。”
流玉大惊,忙跪下:“奴婢不敢!奴婢只想好好做自己的分内事,不敢妄想成为哪位主子的人!”
“你慌什么,我又没有说你真做了什么。”孟小仙起身扶起流玉,微微理了理流玉的乱发。流玉颤抖着,惊到流泪。看着流玉害怕的神情,孟小仙笑了出来:“不必慌张,我今天只想问你些话。”
“你来这府上已有几年?”
“回夫人,已有十余年了。”
“那你也能担得起老人这个名头了。”孟小仙静静思索,像是想到什么:“你叫流玉,你与听雪院的碧玉是什么关系?”
听雪院是二公子的院子,而碧玉是二夫人身边的婢女。流玉和碧玉的名字如此之像,里面定当有什么联系。
流玉又跪下,这回惊恐的连眼泪也控制不住了,她红着眼眶:“回夫人,奴婢本是听雪院的流玉,此名为二公子所起。我和碧玉并无甚么联系,碧玉的名字也是夫人所改,为了和听雪院的人相似。”
流玉到现在品出来那么一些味道,夫人找她了解事情不假,最怕的是夫人要挖出什么东西。她低垂着头,脑中迅速想出各种情况的应对方法。
“哦?原来是这样,那你怎么又成了扫洒的人,而不是在听雪院服侍主子们呢?”
“……二夫人以为……奴和公子有关系,所以把奴派到了别的院。”
“但我看你秉性良好,不会做出那样的事。”
孟小仙伸出手,抬起流玉的脸,她看着那张梨花带雨的面孔,微微一笑。流玉似是明白了什么,停止了哭泣,她缓缓道:“奴是冤枉的……”
“我信你。”孟小仙坐回位子上,示意春喜将流玉拉起来。待流玉站稳后,赏了流玉吃的。流玉接过,轻咬了一口。
乳糕甜而不腻,淡淡的奶香十分诱人,吃进嘴里便化了。
“以后你有什么苦楚便与我说,我会替你做主,你以后来我身边做事吧。”
流玉跪下,行了一礼:“奴明白。”
待流玉走后,春喜来到孟小仙身边,十分不解:“夫人这是何意?”
“那女子不简单,她与听雪院的关系不简单。”
那夜南晚书出去后,她也站到窗子旁吹着风。不久她看到下人房里走出来一个人,鬼鬼祟祟的走出雅舍。她也跟出去看一眼,没想到竟在这里看到了二公子。二公子官职在身,此次便留在了府中,并未到庄子上,怎会出现在这里。看到两人举止亲密,相携而去,她怀着疑惑,回了屋子。
第二天她叫人查探流玉的身份,果真叫她查出了些东西。
这流玉几岁入府,有一手好绣功。王妃安排她在听雪院做事。二公子成婚后又被郭氏赶出去,做了扫洒的活计。
她思考,原来刘宣和夫人也并不是像传闻中那么和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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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厢郭氏也起了,婢女们服侍她洗漱。郭氏抱着孩子从房中走出,去了主屋向王妃请安。
早饭在王妃房中所用,王妃抱过孩子逗弄,看向郭氏,询问近况。
“你与宣儿的感情无碍吧。”
“回母妃,我和夫君还好。”郭氏放下碗,回答道。王妃继续逗弄着孩子:“前段时间的事我也知道,你和宣儿因着那通房又起了嫌隙。可你是宣儿的妻子,你要做到宽厚大量。与那通房争风吃醋,旁人看过去只会觉得你小气。”
“可是母妃,我不能忍受夫君去别的女子的房中。”郭氏苦笑,一双眼红了。
王妃看她的样子,心里直叹气:“你看你,妻子最要不得的是善妒。你还能一辈子留住你夫君的心?就算他心里有你,那也不可能只有你一人啊。宣儿只将她作为通房,未提她位份,这是顾忌着你,也是心里有你的表现啊。”
“母妃……我实在是不明白,当初您为什么要把那女子送到我们院?”
王妃这时候表情已转成淡漠,她看向郭氏:“那通房不过是用来让你们行方便,你自己留不住男人的心,就去好好照顾子烨吧。”
郭氏握住王妃的手臂,不甘的问:“母妃,明明我一人便足矣,为什么还要送女子给夫君。”
王妃彻底不耐:“你看看你,真是疯了,哪有一点正妻的样子。”王妃示意身边的嬷嬷,嬷嬷过来将郭氏扶起,送出房外。
孩子留在房中。
“真不知是遭了什么霉了,一个两个都这样不让人省心。”此时王妃放下架势,面容疲态尽显。她把孩子交给一旁的嬷嬷,起身坐在正位上。
嬷嬷哄着孩子,一边安慰王妃:“儿孙自有儿孙福,王妃也勿要惦念了。”
“唉……怎能不惦念。旭儿成亲,我就盼着那南晚书快些怀上孩子,宣儿和郭氏又闹那些事,这个郭氏,当初真是看错了。”
嬷嬷点点头。
“家室是相当,又是将军之女,本以为她能有些本事,照顾好宣儿,怎想确是这个懦弱善妒的样子。成日里怀疑这个怀疑那个,搅得宣儿院子里都不安生。”王妃扶额。
宣儿是个乖顺听话的,有什么苦都不与她说,但王妃她心里明镜似的,那便由她来帮宣儿理清院子,好叫宣儿无后顾之忧专注于朝堂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