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的东面边关,战事吃紧,大雁将领和士兵频繁出战,不堪重负。
战场上狼烟四起,烽火连天,谢苍憬已经两个多月没有睡过一场好觉了。
“主子,您再不休息身体真要吃不消了!”白脸也瘦了一圈,不过讲话却利索很多。
黑脸眼下的乌青快要挂到面中,两人看起来都不比谢苍憬好到哪里去。
他揉着额角,一脸疲惫:“去把军师请过来。”
白脸犹豫片刻还是应了:“是。”
他们现在对上的是雾军,一支混杂的军队,不知具体从哪里出现,除了组成人员不明以外,还特别擅长夜间搏杀,无需借助火光就能刀刀将敌人瞬间毙命。
谢苍憬从怀里拿出一个精巧的木盒,犹豫了半天还是没打开,又默默收了回去。
那是临别那日邬芙给他的。
他这一世,只求邬芙康健无忧,其他的他现在还不敢冒进。
那日吻了邬芙的额间完全超出自己的掌握。
“小将军。”身着灰色宽袖长袍,脸庞素雅白净的男子走了进来,“您猜的没错,又来信了。”
他将手中的信双手奉上,谢苍憬点头接过。
并未避讳,而是直接拆信就着火光阅读,看到落款名时他眉眼间浮出不喜。
“军师可有想法?”
“再探几次才可知,现在说不准。”
“好。”
两人说话一向简洁有力,有一定的默契在。
军师退下后黑脸自阴影中踏出,接过谢苍憬甩来的信,他看了一眼,落款仅有一字--“龙”。
这已经是主子接到的第二封信了,若说与主子那位素未谋面的未婚妻无关,他是不信的。
哪儿就这么巧了?
十多年没有消息的人,他们一到东面就冒了出来?
“你回京师吧。”谢苍憬若有所思,上一世他并未收过这几封信,“谢龙两家曾有娃娃亲的事情,决不能让其他人拿去邬芙跟前做文章。”
他还不知上一世芙蓉甘愿嫁给三皇子的原因,所以每一步都必须走得很小心。
“任何会让她感到不舒服的,我都想亲自解决,至少亲口解释。”他狭长的眼眸盯着那个“龙”字,分毫未挪。
“若是陈明梅还没学到教训,就让邬葶替她咳咳--咳--”他说到一半就咳了起来,听上去相当难受。
“主子,你若还不把身体养好,我就冷眼旁看了。”黑脸面无表情。
“那叫冷眼旁观。”他冰冷的面容好不容易有了一丝松动,“回京路途遥远,自己小心。”
“保护好邬芙,保护好她。”
强势习惯的谢苍憬,此时却如同恳求般地说出这句话。
他明白,自己承受不了再一次失去的痛了。
黑脸刚踏出营帐,他又重新看了一遍那封信,接着缓缓移到烛火前,让它在火光艳艳中化为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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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回来邬芙这边,也是各种情况。
陈明梅因为伤了腿所以不用亲自带着邬芙,阴错阳差竟然轻松无比。
且她也是个有小心思的,早在当了填房后就陆续将雷小圆原本的院子清的干干净净,当年的样子可以说是一点也不剩。
好在院子主体没有被大肆更改,只是家具布置看起来极新罢了。
夕阳西下,邬芙看着那块“思远轩”心念一动,对大管家说:“大管家,我可否修改这院子的名称?”
大管家长得福态,愣了几秒后笑容可掬道,双下巴都出来了:“当然行,您是院子的主人,做什么都是行的。”
既然她母亲曾留下的东西都没了,她也不执着,全当从头开始。
“舜英,待会儿便把石玉轩挂上。”
“哎!”
改成自己在雷家小院的名字,还能多几分安心。
“大管家。”她笑的温和,“我身边的大丫鬟心细,麻烦您带她在府中各处看看,我也能尽快熟悉起来。”
舜华将准备好的一两银子塞进大管家的手里,两人推拉了半天,大管家才笑眯眯的领人走了。
她花了半刻钟将整个院子绕完,比雷家的大上一些,却也正好。
一直跟在她身后的张妈妈颇为满意,刚刚沿途遇到不少奴仆,皆是守礼客气,可见陈明梅这十多年在邬府也并非过得如鱼得水。
“粗使丫鬟四人,燕若领头,先将院子整理整理。”张妈妈用洪亮的声音开始指挥。
“大姑娘!”一个有些苍老的声音传了进来。
“陈妈妈?您怎么过来了?”她连忙迎了上去,这是太夫人身边最得力的婆子之一,也就是先前亲自到宁禾送信的那位。
“太夫人今日精神不好,见不了您了。”陈怀楠面色憔悴,“不过您别担心,只要有太夫人在,那俩人闹不出动静来的,但--”
“陈妈妈直说无妨。”
“府上库房的对牌在夫人那,只怕您日后若有需要……”
她明白陈妈妈意思后笑了起来,这是她今天最开心的时刻。
“陈妈妈,我来这京师最不缺的--”她悄悄在陈怀楠的耳边道:“可就是钱了。”
然后她又自己笑得乐不可支,也把在场的人给逗乐了。
生活若苦,就得自己制造点甜。
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
又寒暄几句后,众人便各司其职地忙了起来,只剩她和燕归,有点闲。
闲的她只能坐在廊下玩着头发,脑海中皆是在雷家生活的回忆,她突然拍腿提议:“不然我们去接德纯和她夫婿来邬府吧?”
“主子,太夫人今天状况不好,德纯她娘会有时间见她吗?”
“也是。”她瞬间气馁,德纯的娘是太夫人身边的婆子,自然是没空的。
她此次带德纯回来,主要原因就是希望让人一家子团聚,至于去留,她私心是想要让德纯回雷家的。
“对了,另一个锦囊我还没看呢!”邬芙突然想起谢苍憬还给了她另一个锦囊。
她仔细拆开,边看边皱眉,静静看完后邬芙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好像自她及笄开始,这个世界就不断在给她新的“惊喜”。
她将纸条折好收回锦囊,握了握,眼神停留在忙碌的众人身上说:“那位李姨娘,竟是我母亲当年的陪嫁。”
“我在雷家这么多年,竟对这件事情一无所知。”
燕归不懂宅子里的弯弯绕绕,她能做的就是安静地倾听,当主子情绪最好的出口。
不过她可是知道这位李氏长什么样子,谢苍憬老早就将画像给她看过了。
“母亲三年未孕便把李氏抬成姨娘,李氏倒也争气。”她嘴角有些苦涩,“投胎便是儿子。”
母亲当年是怎么样的心情呢?
认识母亲的人皆说她是艳阳一般的女子,可她是否也独自在夜晚落泪?是否也想过不顾一切奔回雷家呢?
活在那样自在的江南,来了京师却愿意将自己的夫婿分享给她人。
难怪,难怪永平王妃会是那样的反应。
“燕归。”她轻声请托,“麻烦妳有空时去探探那位李姨娘。”
“主子,也许不用这么做了。”
“嗯?为何?”邬芙不明所以。
燕归指着从院门走进来的少妇说道:“那位便是李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