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芙蓉花要和谢苍憬成婚了对呗?”
吴泉嗑着瓜子,挑捡重点说。
“黑脸的,麻烦你把我这不成才的弟弟丢回吴家。”吴渺诚恳地看向黑脸,“见笑了。”
黑脸颔首,还没出手时吴泉就先双手高举站起身道:“哎!不用,我自己走!二哥应该也快到了,我去城门口迎他!”
咏乐书院的学子们这些天陆续回到京师,吴川和邬无心一同出发,算下来最晚今日日落左右也能抵达。
吴泉边说边退,一眨眼已经从院墙翻了出去。
“陛下有说婚期定在何时吗?”吴渺盯着邬芙看,想知道她内心的想法。
“说是和小芫他们同日。”她点头,舜华递上温度合宜的手炉给了她和吴渺。
吴渺伸出手指算了下:“这不到一个月啊!就是二十多天后,妳可愿?若妳不愿,就让我爹爹托人走水路给妳带消息回雷家,说不定还来得急!”
“渺姐姐,我愿意的。”她轻拍吴渺的手,这一年还好吴渺也在京师,不然她肯定过得更糟。
“前阵子我时常在想,对苍憬哥哥究竟是仰慕还是喜欢?”
屋外的雨差不多停了,只剩下残留在屋檐上的水珠偶尔汇聚滴落。
一向静不下来的吴渺出奇安静地听着。
她来京师本就是因为放心不下邬芙,那可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妹妹。
在宁禾大伙皆是拧成一股绳,关系十分团结紧密。
谢苍憬刚来的那一年其他孩子抵触比较大,只有芙蓉整日跟在人家身后,一跟便是三年。
“直到前几日他为我解围,那时我才明白。”她对着吴渺笑,双眼弯成好看的弧度,“原来这就是心悦一个人的感受。”
“嗯--”吴渺撅嘴想了想道:“我不懂。”
“从前我对苍憬哥哥只有好奇和仰慕,也只看得见他的好,可现在不同,我对他多出很多不解甚至不满。”
“啊?”
“我在意他对我的一举一动,偶尔还会患得患失。”风卷起她的鬓角,她抬手将碎发拨至耳后,“这些都是因为我比以前贪心了,我想要成为最懂他的人,不论好坏,不计得失。”
“打住!”吴渺比了一个停的手势,有些恼怒,“你说话越来越像吴川和我娘了!全是我听不懂的!”
她笑了出声,拿起面前的糖饼递给吴渺:“那就不说了,给!”
“妳说的那些我是不懂,但只要妳开心也觉得好,我便觉得好。”吴渺咬了口甜饼一脸满足,她最爱甜口。
“对了渺姐姐,妳之前说要嫁的那个表哥呢?”
其实吴大夫人早就替吴渺挑好对象,奈何那位表哥连年科考失利,非说要等中了进士才成婚。
吴渺掀了掀眼皮道:“我娘前阵子才和他们家吵了一架,估计是成不了。”
“那--”
“姑娘,赵姨娘和李姨娘过来了。”菊星从门口传话,张妈妈面色不悦往门口走去。
吴渺觉得眼下的情况她应该先回避,又拿了一块甜饼才起身说:“咱们改日聊,妳先处理家里的事。”
她看着那块甜饼失笑点头,让燕归带着吴渺从另一侧离开石玉轩。
张妈妈先领赵姨娘进来。
赵雨微比她想象中的还要美,难怪邬文霍心心念念那么多年。
“请二姑娘安。”赵氏五官生得艳丽,浓眉大眼,那纤长的睫毛令她着实有些羡慕,即便已经有些年纪还是好看得不得了,根本就像二十多岁的姑娘。
“赵姨娘不必客气,起来说话。”
赵氏身上还留有官家小姐的气度,举手投足仪态到位,风韵犹存。
“姑娘今日忙我便长话短说。”赵氏脸上素净,整个人就像山间的泉水那般干净透亮。
“是谢将军让太子殿下带我出来的。”她说完恭敬地跪下磕头,“我没有机会同两位贵人谢恩,请姑娘受我一拜。”
“赵姨娘别这样。”邬芙连忙起身走向前把她扶起来。
她以为人是太子殿下送过来的,却不知谢苍憬才是真正藏在后头的人。
一想到这她心中难免动容,谢苍憬总是在替她做打算。
甚至有时候她都觉得那家伙有种未卜先知的能力,怎么好像都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一样?
赵氏表情坦然,语气坚决:“以后我便是姑娘的助力,姑娘让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
丝毫不拖泥带水,清楚表明立场后赵氏很快便离开了石玉轩。
随后换李姨娘登场。
张妈妈不喜李姨娘,便一直盯着她看,生怕李氏做出什么伤害邬芙的事。
“姨娘是为了邬芫的事吧?”邬芙根本不用猜就知道了。
“是,请姑娘发发善心,救救我芫儿吧!”李氏眼泪哗啦啦地掉,双手手指不停搓揉,看上去很是焦急。
“姨娘可知那是圣旨?”她把表情收敛得很好,稳稳地挺直腰杆坐着,“触怒龙颜的事我可不敢做。”
“可,可妳一向和芫儿关系好,如今怎么就不愿意了呢?”
“邬家在京郊的旁支恰好有一适龄的儿郎,品性端正未有家世,年龄也适合芫儿……去了还是正头夫人。”
这李氏竟把主意打到这儿来了。
也许是赵姨娘进府让她产生了危机感,深怕自己地位不保才想让邬芫嫁给自家表哥。
可李氏当年爬床之事怎可能族内有人不知?这才求到她头上来。
若是她开口,说不定还真有机会。
邬芙又一次替雷小圆觉得不值,当年她母亲一定也让李氏伤透了心,可即便如此还是把李氏抬成姨娘。
思及此,她如何能平心静气地对待李氏?
“六殿下虽为陛下幼子风评却也不差,尽管邬芫是侧夫人也不会苛待她,姨娘大可放心。”
“六殿下的生母是小杨嫔,宫里最不受宠的便是--”李氏还想争取一番。
“姨娘慎言,小心祸从口出。”她眸色冷了下来。
“从今日起,姨娘没事就不要踏入我这石玉轩了。”她起身走过李氏,用眼角的余光看了李氏一眼,“这可容不下妄议天家的大佛。”
“送客。”
她抬手一挥,弧度甚是好看。
李姨娘伏地颤抖,她知道自己这步棋错了,还错得彻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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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府,某人心情颇为愉悦,看得白脸有些毛骨悚然。
“主子,这全是要给邬家的聘礼?”白脸盯着写满密密麻麻字迹的几张纸,在心中默默替府中账房落泪。
主子这是要把家底全部掏空用来娶媳妇啊!
谢苍憬“嗯”了一声,语调微微上扬。
“不全是。”他补充,有力的手拿起笔蘸墨开始画圈,“这些送去给雷家,还要给永平王府,剩下的给邬家。”
他把纸张递给白脸,白脸接过仔细查看。
“?”白脸以为自己看错,揉揉眼睛决定再看一次。
“邬家就给--麻饼六十四,金戒指和耳环六对?”
白脸又看了一下清单除了“大雁一对,锦缎珠宝二十箱,鹿十对”以外,剩下的全是要给雷家的,满满的金银珠宝和地契,还有主子的一对雁符,这根本是天价聘礼了。
“不--太好吧主子?”--到时候远超六殿下给的聘礼可就不好了。
“你也觉得不够?”谢苍憬一脸认真,提笔就要写,“那再加点。”
“不,不是主子!够了,很够!”白脸连忙用双手压在纸上,阻止谢苍憬下笔。
“是吗?”他还觉得有些少了,过几日再去太子那薅一点过来。
他正想拿银锭给白脸让他再去买些东西回来,就摸到放在怀中的那个木盒,脑海中瞬间浮出那日邬芙说的话。
“你可有看临走前我给你的木盒?”
“若你有看,便会明白自己今晚这番话有多伤人。”
谢苍憬将木盒拿出,上下左右仔细瞧看一番。
看上去精巧却朴素,不知里头放得到底是何物,芙蓉那日才会说出那句话?
“主子,不打开来看看吗?”白脸垫脚想偷瞄。
他原先是不想看的,越珍贵的东西他越舍不得碰。
可……
谢苍憬决定放任自己的好奇心一次,粗糙的手指轻轻推开一点缝隙。
他一向如霜的眼眸眯了起来,让白脸更加好奇,蠢蠢欲动想凑近看。
他又往上推了一些,看到两条细带突然脸色大变,瞬间“啪”一声把木盒合上。
脸色极差的对着白脸吐出两个字:“出去。”
白脸一见谢苍憬这个表情就知道他真的怒了,还是怒不可遏的那种。
邬家大小姐到底送了什么给主子,能让主子气成这样啊?他只能在心里想,自然没那个胆子问。
反射性用最快的速度逃出书斋。
白脸离开后,他才深吸一口气重新推开木盒,映入眼帘的是洁白的布料,上头还绣有娇艳欲滴的芙蓉花。
他方才没看错,这是女子的贴身小兜。
邬芙她到底怎么敢把这样贴身的衣物放在木盒里的?
“芙蓉--”他喃喃自语,好似入魔。
“妳若如此,我便不放妳走了。”
谢苍憬起身换装,蕴藏情意的深邃眸子在夜里仿佛紧盯猎物的鹰,随时准备出击。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花了多久时间来到邬府,只知道他要用最快的时间见到邬芙。
他想见她。
谢苍憬翻进石玉轩,黑脸看前主子盛气凌人走过来,直接把想往前的燕归扯住,他不敢拦,也不愿让燕归冒险。
归来早就发现谢苍憬来了,摇着大毛尾巴在墙下来回走。
“芙蓉。”他薄唇轻启,眉上那颗红痣在夜里不知为何特别显眼。
邬芙正就着灯看书,一看他来了虽有些惊讶,还是合上书本准备起身。
谁知谢苍憬速度极快,他双腿修长几个跨步便到了邬芙面前。
他极力克制控制情绪,沉声道:“邬芙蓉,妳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