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陈在野四下张望了一番,看周围没有人,才挤进房间。
初九把槐花从水里捞出来,递给陈在野一朵,“尝尝。”
陈在野没有生吃过槐花,自然不敢尝试。
“甜的。”初九不顾陈在野的拒绝,把槐花塞进他嘴里。
少女的指尖浸过凉水,冰冰爽爽的。在触摸到陈在野的唇时,他的唇居然烧了起来。
“好吃吗?”初九露出期待的目光,等着陈在野的回应。
陈在野硬着头皮嚼碎了槐花,一瞬间,一股沁人心脾的香气从唇齿间蔓延开来。
牙齿撕碎了春日的裂口,他品尝到了花香四溢的异世界。
“好吃。”陈在野舔舔唇,意犹未尽。
初九又举起一个送到他嘴边,他接过塞进嘴里。
吃了三五个之后,初九收起了槐花。
“你不是请我来吃槐花的吗?”
“给你做点别的好吃的。”初九砸了几瓣蒜,把槐花焯水后,和蒜末、酱油等调味品调在一起。
陈在野的眼睛从一字变成了圆形。
“好了,”初九把槐花推给他,“尝尝。”
她拿出热好的米饭,“晚上吃的少,饿不饿?”
“不饿。”陈在野嘴硬的紧。
“尝尝嘛。”初九用勺子舀了一勺槐花,又硬塞进他嘴里。
陈在野差点吐出来。
下一秒,强烈的刺激在舌尖爆开。
槐花焯水加了调味品以后就没有特别明显的甜味了,和大蒜结合竟然莫名的和谐。
他嘴上说着不吃,但还是很诚实地吃完了。
他把碗放下,坐在椅子上回味着。
初九憋着笑,“不饿了?”
“嗯。”陈在野难得不嘴硬了。
“刚才某人不是还说不吃吗?”初九笑着把剩下的槐花冻进冰箱。
“……我去刷碗。”陈在野拿着碗往外走。
等他刷完碗回来,初九已经关了大灯,开着台灯整理床铺了。
昏黄的灯光氤氲温柔,陈在野没往屋里走,“给你。”
初九接过去,也没让陈在野进屋。
她在床沿上坐下,嘴角噙笑,“其实,我爸妈以前经常给我做凉拌槐花。”
雨声轰隆,像鬼手扯开了记忆的闸口,远久的时间流淌到脚下,曾经的参与者,如今只能以过客的身份回想。
“在我的印象里,他们从来不会要求我做什么,也不会给我太大压力。我一直觉得我很幸运,直到八岁那年我父母去世,我姐放弃一切供养我读书,支配我的生活。”
陈在野靠着门框,认真听她说。
“陈在野,每个人都有身不由己的时候,道德和底线让我不能任性。”
初九语气坚定,目光真诚,“但我支持你做你想做的。”
“人生苦短,及时行乐。这些我是做不到了,但你可以做到。”
“这是我作为朋友,想要对你说的话。如果你拿我当朋友的话,听一听也无妨。”
雨声阵阵,仿佛撕扯不清的头绪。
陈在野融在暗夜里,几乎没有任何存在感。
直到谁家的孩子哭了一声,楼道的灯亮了。
光芒照亮了他的前路,也照亮了他。
他微扬唇角,走进去拍拍小姑娘的脑袋,“小屁孩,晚安了。”
初九知道他听进去了,“也不枉费我今晚给你做的凉拌槐花。”
陈在野退出去,“改天请你吃好吃的。”他随即帮她关上了门。
初九灭了灯,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
事实上,劝说陈在野的那些话,又何尝不是劝她自己的。
她也想自由自在地飞,但她不能对不起初月。
她的生命,早就不是一个人的了。
她的命运,永远和初月连在一起。
就像双生花,血肉相依。
*
三天后,庆逢一中开课了。
初九照着初月的指示找到了重点班的班主任张雄。
张雄很喜欢这个市中心来的重点高中生,拍着初九的肩膀夸赞个不停。
“初九,你姐和我弟弟是初中同学,你姐拜托我之后,我就赶忙帮你留了个补习名额。虽然庆逢的教育比不上江夏,但我希望你能真正受益。”
他带着初九来到高三一班,里面零零散散坐了十几个学生。
“以后你们就是同学了,大家记得互帮互助。”
学校私办补习班本就是违规操作,学校为了以防万一,只招收了几个学习好的学生。
初九不喜欢显眼的位置,在角落的桌子边坐下来。
第一节课是自习。
初九正准备翻看一下高三的习题,身侧的凳子突然被人拉开了。
初九抬头,是个穿着校服的少年。
他留着短短的寸头,皮肤白的几乎病态。他整个人看上去很瘦,皮包骨头也不为过。
但他长得却很清秀,尤其是一双浅色的瞳孔,隐匿在深邃的睫毛里,像一块质地温厚的琥珀。
初九把书往旁边拖了拖,“你好。”
少年抬眸淡淡瞥她,“你好。”
他不怎么爱说话,兀自打开书包,把书整齐摆在桌子上。
他似乎有强迫症,笔都是按照相同颜色插在笔筒里的。
初九看到他作业本的名字那一栏,写着两个大字——
宋奢。
看对方不爱搭理自己,初九也不愿意热脸贴冷屁股,心想等下课的时候,再换个新的座位就好了。
结果自习课下课之前,张雄又来了。
“咱们这一周先这么坐着,等一周后模拟测试结束,咱们再按照成绩排座位哈。”
初九的愿望泡汤了。
她托着下巴看向闷声不语的宋奢,不由得叹口气。
听到她叹气,宋奢终于看过来,“怎么了?”
“没事。”初九别过头。
“到底怎么了?”
“这是你的位置吗?”初九指着他的桌子。
“是,”宋奢嘴上说着话,笔却没停,“你是新来的?”
“嗯,”初九在纸上不停地画着圈圈,“来补习。”
“白来了。”宋奢的语气冷而硬。
初九纳闷了,“为什么?”
“我听说来补习的老师,是市区来体验生活的公子哥和大小姐。”
宋奢语气里满满的不屑,初九心想这人不会是仇富吧?
她刚想说有钱人不一定没有真本事,结果下一秒,进来补课的老师,居然是老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