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子桐连敲十几下,屋里的人都没反应。
他没敢再敲,生怕手劲儿没控制住,把这栋看上去比他年纪还大的楼给拆了。
“施夏夏,”他把女生拽到跟前,“陈在野不会死里面了吧?”
施夏夏赏给他个脑瓜崩,“你就不能想点好事?”
她凑到门缝闻了闻,“没有臭味,应该还没死。”
她正准备起身,门却突然打开了。
施夏夏躲闪不及,鼻背狠狠怼到了门板上。
“啊!——”
女生的尖叫响彻云霄。
陈在野睡眼朦胧地从门里探出头来,“谁?”
“你爷爷我!”曹子桐龇牙咧嘴地指着施夏夏红肿的鼻子,“亏我俩路过此地还想着来看你,你倒好。”
他粗鲁地把蹲在地上哀嚎的施夏夏拽起来,“你看你把我们夏夏撞成什么样了?”
陈在野紧靠门框,懒洋洋地打着哈欠,宽大的汗衫下摆松松垮垮地堆叠在工装裤上,却不显邋遢。
他挠挠鼻尖,“抱歉。”
“谁特么你们的,”施夏夏嫌弃地推开曹子桐,“我是我妈的。”
“妈宝女。”曹子桐喃喃自语。
施夏夏来气了,“你妈宝男!”
“我好歹替你说话,你有必要抠字眼吗?”曹子桐吼得脸红脖子粗。
“我用的着你替我说话吗……”
“行了,”陈在野把门完全打开,侧过身子给二人让路,“要进就进,不进就滚,别在我门口撒泼斗嘴。”
曹子桐和施夏夏立马并肩往屋里走。
…
“我先!”
“我先!”
“我先迈的脚!”
“我先进的门!”
…
陈在野被两个人吵的脑子疼,干脆把房间的使用权丢给他们,自己拿着洗漱用品去了一楼尽头的洗手间。
洗完脸回去时,初九正巧拿着本模拟试卷从116出来。
“早,”陈在野抹开脸上的水,“做什么题呢?”
他自来熟地把模拟试卷接过去翻了翻,“你不是高二吗?这里面大部分都是高三的内容,你看得懂?”
他的脸还没干,晶莹剔透的水滴从浓如墨的眉心落下,滑过高挺的鼻梁,渗进唇缝渐渐深入。
被水黏在一起的睫毛比往日的存在感更强,仿佛野蛮生长的野草,极具少年英气。
初九镇定自若地移开眼睛,“拿错了,”她接过试卷,“回去换。”
陈在野抬头看了眼门牌号。
“这是你租的?”
“我爸妈的房间。”初九关上门往杨春兰的房间走。
陈在野单手插兜跟上去,“你爸妈?不住这儿了?”
初九只点了下头,没说别的。
“哦。”陈在野不关心别人的隐私,便没有多问。
两个人走得很慢。
筒子楼的大院里有一棵历史悠久的老槐树,这两日雨水灌的足,刚进七月,槐花就开了大片。
枝丫飘摇,花似琼瑶,光影流转间,宛若雪景翩翩起舞。
花叶交织缠绵,甜蜜芬香追着人的脚步越传越远。
初九紧攥模拟试卷的书脊,路过陈在野的房间时,她踌躇片刻。
“你的手好了吗?”
“你不会的可以来问我。”
两人异口同声。
陈在野先反应过来,“好了,”他举起左手,手指上还有些不明显的淤青,“可以拧螺丝钉,也可以写字了。”
初九听出他这是在调侃她,眉头皱的像蚯蚓,“你不要老是打趣我。”
陈在野揉揉她的头,“怎么跟个闷萝卜似的?”
陈在野的手很大,骨节似精雕细琢的玉。
他手皮也薄,血管微微凸起,显得肤色更白。五指张开往初九脑袋上一扣,简直比扣篮还得心应手。
“你才闷萝卜,”初九把他的手打开,“你是老葫芦。”
“……”
陈在野险些一口老血吐出来。
是。
他就这么老。
都成老葫芦了。
“陈在野,干嘛呢?爷爷我都等急了。”曹子桐打开门,刚好跟初九对上眼。
瘦瘦白白的初九就像蜜糖,甜而不自知,自然迷住了曹子桐这只大蜜蜂。
“哇!”他上前一步,“妹妹你好!你长得真好看啊!”
初九茫然地看向陈在野,不知道该接什么话。
“陈在野,你不介绍介绍?这姑娘谁?”
“你大爷,”陈在野按住曹子桐的脑袋,像塞衣服一样把他往屋里塞,“滚回去。”
他回头,朝初九使眼色示意她回屋。
初九立刻意会,窜得比兔子还快。
“你大爷!”曹子桐推开陈在野,着急忙慌地向外看去,哪还有初九的身影,“人呢?”
“哪有人?”陈在野下巴微仰,语气懒散又傲慢,“你不会看到什么脏东西了吧?”
曹子桐从小就爱看恐怖悬疑类电影,一听陈在野这话,他立马起了身鸡皮疙瘩。
“卧槽,有可能。怪不得我一进这楼就觉得浑身泛冷,原来是不干净。”他拍拍胳膊,企图把霉运拍走。
“来都来了,是不是该说正事了?”陈在野从抽屉里找到跌打损伤膏,扔给正在斗地主的施夏夏。
施夏夏可没空对付鼻子上的撞伤,眼睛直勾勾盯着牌面,“曹子桐被调到庆逢一中做英语老师了。”
不提还好,一提这事曹子桐就来气,“你说我爸怎么回事?他原来跟我说的好好的,不管我学什么专业,只要我顺利读完大学,都让我进公司担任总经理的职务。怎么一个眨眼的功夫,就变天了?”
陈在野本想等着他的后文,可曹子桐愣是不说了,他只好朝着施夏夏抛了个疑问的眼神。
施夏夏连赢好几把斗地主,意头正盛,“害,曹伯伯说曹子桐没担当,也没培训人的本事,让他来学校对着那群乳臭未干的高中生练练。等练好了,再接手公司事务也不迟。”
陈在野拧眉,“那你怎么也来了?”
施夏夏和曹子桐是青梅竹马,从小形影不离。即便彼此都很嫌弃对方,大多时候也都是为对方着想的。
但让娇生惯养的施家大小姐跟着曹子桐由奢入敛,她是万万不会答应的。
陈在野和两人是十几年的好友,再了解不过。
“施叔叔看我即将成为栋梁之才,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女儿也该好好教育,所以她也被发配到庆逢乡来陪我实习了,教数学。”曹子桐这话颇具煽风点火的味道。
“需要教育帮助的地方这么多,为什么曹叔叔会选庆逢乡?”陈在野问到了盲点上。
曹子桐尴尬咧嘴,“你察觉到了啊?”
“你来这里的事情被刘璐传开了,”施夏夏皱着眉,“陈叔叔他……也知道你住在这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