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文恒告诉我,铭怀已经自己收拾东西离开学府了,剩下的事宜都是文恒在帮他递交文书,他明年春天就会转到淮阳学府了。
“他不敢见你,托我跟你说声抱歉,以后他不论挫败困苦,都与你无关,叫你不要挂心。”文恒在和园等我,兴许是铭怀和他讲的。
我颇感意外,前几日还屁颠颠地跟着我,不知为何却突然转了心意。他粘着我的时候,我一千个一万个要他尝到报应,他真走了,我似乎也不那么在乎了。
不论如何,铭怀出府的事,虽解气,但也算不上如愿。此事也算草草结束,我和文恒以后大概也没什么联系的机会了。
我与他道谢,正想回头回和园时,他叫住我:“那你和铭怀之间,现在算是?”
此话问道好是怪异。我不明所以,“互不相欠。”
“就算是,分开了?”
我不明白他为何这么说,我笑道:“自然,难不成我还追着他去淮阳学府讨债不成?”
明明是兄弟走了,可我看他眼中却不见得有几分失落,倒似乎多了几分光亮。
我期待着他再与我说些什么,可他许久未再说话,我摸摸鼻尖,“那,有劳了。”
“等等,朱姑娘放了假,是不回家?”
我突然有些雀跃,“是,你也不回家?”
他邀约道:“那我们之后一起——”
“可以啊。”他未说完时,我已开心地答应。
他讷讷笑了笑,“我还没有说什么。”
我笑道:“反正这诺大的学府也就我们二人,还能一起做什么,自然是吃饭啊。”
文恒笑得腼腆,摸了摸后脑勺:“我看大概也到午时了,要不我们现在去?”
我暗喜,本以为日后再无机会与他说话,没想到他竟主动邀约。
“那你想吃些什么?”这个以往每日困扰我的问题,今日问出来却很是期待。
他思索片刻,“要不——刘记汤铺?”
我分明记着他说过,他是不喜欢吃汤粉的,想来他应当是觉着刘记汤普便宜吧。我想了想,“行,就吃刘记汤铺。”
今日我才知道,刘记汤铺离明德学府是颇远的,平日里只知坐着马车摇摇晃晃便到了,今日不想这三里路要走这么久。路经采福楼时,我特意买了两份糯米糕带走。
我下楼时,正对上他的目光,温暖又专注。我不由得心乱,避开他的目光。
他见我带了糯米糕,有些疑惑:“这是——”
我笑道:“这是我要吃的。”
这自然不是单单我吃的,只是我若是说了为他买的,他定然不好接受。
我又问:“你平日里都是走这么远的路去刘记汤铺?”可他似乎没有注意到我讲话。
“文恒?”我快走两步,跳到他跟前,他才回过神来。“你在看什么,梦蝶庄?什么地方?”我正想走近瞧两眼,他一把拉住我的手腕道:“不是什么好地方,走吧。”
看样子,他似乎是喜欢这个地方的,只是不想说。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是什么地方。”
他顿了顿,一言不发。身旁路过的一位陌生的阿娘凑近我,“小姑娘哟,你不知道梦蝶庄是个什么地方呐,管好你家相公哟,你看他的眼神嘞,挪不动道喽。”
“没有,他不是我相公。”我辩解,脸有些僵住了,大概明白了个意思,他方才如此眷恋,莫不是喜欢的姑娘就在里头?我也不好再发问,再深问就失礼了。
他解释道:“我没去过的,我也不想去。”
我本想打住,他竟主动解释,我也没守住好奇的心,“那你刚刚一直盯着它看还走了神?”
他哽住了,略显慌乱道:“没有,你别误会。”
大娘见我们这般,折返回来笑道:“姑娘,你可得看牢了啊。”
我自然相信文恒的为人,当然,我更相信的是他不喜欢吃汤粉,却依然走这么远去刘记汤铺,肯定也去不了那种地方。
我也是第一次见人明明不喜欢吃一样东西,竟可以吃得一滴不剩。我见他吃得差不多,拆开糯米糕吃了几份,“没想到一份汤粉这么多,这糯米糕我吃不下了,你吃吧。”
他开始还拒绝着,不过没架住我软磨硬泡,他终于开始糯米糕吃起来。他留下一块糯米糕,用油纸小心包裹起来,我问道:“你怎么不吃了?”
他笑道:“很好吃,我想带回去吃。”
我本也没有多想,我觉着他喜欢,便悄悄嘱咐了汤铺的伙计,只要文恒过来吃饭,便赠送他一份采福楼的糕点,财钱每个月我出,只要跟他说是店铺赠送的便好。
冬日里,我们都一起到刘记汤铺吃汤粉。伙计也很是用心,每日轮着花样儿从采福楼带点心送上。
看得出,文恒也很是开心,不过每次他都留下了一小份糕点,仔细包好,说是带回去吃。
我也没放在心上,直到后来有一天,我瞧着他走进了梦蝶庄。
我一时迷了心窍,竟也糊里糊涂跟上前去。梦蝶庄有如迷宫一般,他却似乎很是熟悉,在众多岔道口和小阁楼间穿梭,与一个女子相见了。
他小心翼翼地取出用纸包裹的糕点,亲手送到她的嘴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