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速度到底悬殊,于绘晨跑出没多远就被追上了。
一个留着胡子的人抓着她的衣领将她狠摔在地,口中“呸”了一句,“昨天就是你吧?小表子。”
另一个瘦得像猴的人指认说:“就是她,我绝对不会看错。”
于绘晨脑中混乱,摸不准这几人的行事风格,她选择先示弱:“昨天真的对不起……”
“操!”胡子男踢了她一脚,“现在说对不起是不是晚了?老子看你就来气。”
于绘晨痛苦地捂住了肚子,男生打架不似孟宣雅她们只会扇巴掌拽头发,是真真实实地拳打脚踢,每一下都击中要害。
又一个人掐住她的喉咙,迫使她抬起头,用手摸着她的脸“啧啧”两声,“可惜了,这么好的脸蛋。”他拿出一把小刀,怜惜道:“哥下手很快的,你放心。”
于绘晨闭上眼,喘不过气,更说不上话。
她不知道招惹李煊究竟是对是错,为自己惹来了这些狂徒。如果没有他们,也会有别人。自己做的这些有什么意义,到头来还不是一样的结局。
她们规规矩矩,不争不抢,可为什么总有人找些模棱两可的借口,来对她们做不好的事。上个厕所要被人推,吃饭被无故倒了菜盘,体育课被抢占场地,还要挨上几下,倒霉遇上心情不好的,会被当做出气筒。
这些于绘晨都经历过,除了她,她们,还有无数个他们。
于绘晨恍如回到了梦中,无垠的雪地上寒风凛冽,她的脚印片刻被新下的雪花覆盖,找不到来时的路,亦不知去往何处。
那块玻璃,那飞溅的鲜血……
于绘晨睁开了眼,死死地看着那把刀,双手被那人禁锢,她拼命地蓄力……
“等下——”
说话的是那个瘦猴,他蹲在于绘晨的身前,眼神不怀好意,瘦猴拿走了那人的小刀,说道:“别用这么无情的方法,多没意思,把她交给我吧。”
胡子男骂他:“你对李煊的烂鞋还有兴趣?”
瘦猴“嘿嘿”一笑,“那不是更刺激了,而且大哥,你知道的,我一向很怜香惜玉的嘛。”
“行了行了。”胡子男发话,那人便松开了于绘晨的脖子。
于绘晨撑着地咳嗽,她想呼救,然而不知道是不是他们打过招呼,这里没有一个人。
瘦猴骑穷追不舍,于绘晨抬手往他的脸打,被瘦猴直接按下。
“哎呀呀,你们女人,动不动就爱打人。不过你这么烈,我倒是很喜欢。”
瘦猴一手圈住于绘晨的两只手腕,猥琐地说:“真细啊。”
另一手从她的脸向下流连,于绘晨双眼发红,张口去咬他的肩。瘦猴吃痛,猛推开她,反手给了于绘晨一掌,“别他吗给脸不要脸。”
于绘晨被扇得头昏眼花,瘦猴趁势乱摸,惊喜道:“哟,还挺有料。”
于绘晨浑身战栗,生理性反胃,恶心得快要死去。
她咬住舌尖,双眼含泪。
下一秒,她尝到了血的味道……
突然,有剧烈的声音从她后面传来,瘦猴被一道黑影打倒,力道之大甚至让瘦猴翻滚了几下。
七八人混打一团,李煊也加入作战。
于绘晨没力气再去看他们打架,仿佛一切与她无关。
“姐姐!”徐辉跑了过来,喊得撕心裂肺。
“对不起,我,我找不到李煊哥。”他快哭了,悔恨道:“对不起,对不起。”
于绘晨一点也不怪他。
她说出那句话时没有任何考虑,她不知道徐辉认不认识李煊,不知道李煊会不会来,不知道自己能撑多久。
她在赌,拿自己赌。
幸运,又不幸运的,她赌赢了。
于绘晨嗓子太哑,用口型对徐辉说:“没事。”
说罢她自己先泪流满面。
于绘晨。
她问自己。
值得吗?
她看向那群人,瘦猴早已无力招架,裤裆湿润,跪地求饶。
于绘晨漠然看着他,想道,为什么不呢,坏人必受惩罚,她再也不想忍了。
李煊的人压着那几人走,这是杀鸡儆猴最好不过的机会。
李煊示意徐辉先走,自己留了下来。
于绘晨还坐在地上,一身狼狈,脸、颈、手臂,能看见的地方都有伤,她懒得再伪装,冷眼看李煊:“现在,你信了?”
李煊单膝触地,一手从她的膝盖下穿过,一手护住她的脖子,将于绘晨抱了起来,低声致歉:“对不住。”
怀里的人很轻,脸上是干掉的泪痕,李煊说不出自己是什么感受。
他把她抱到了医务室,他是这里的常客,医生见怪不怪,只多看了眼他怀中的女生。
李煊放下于绘晨后出去抽了根烟,过了十几分钟,医生出来了。
医生年纪不大,是这几年调来十六中的,对这个学校的事大致了解。
“怎么弄的?”医生问。
李煊没答,闷头点了第二根。
“算了,我问你这干嘛。”医生丧气地进门,自从来这个学校,他每天都要忙死了,还要和一群炸脾气打交道。
“她怎么样?”李煊的声音很轻。
医生回头了:“你心疼了?”
门外的人沉默。
医生手揣着兜重新出来,挑眉问:“新女朋友?”
“她怎么样?”李煊还是这个问题。
“哟。”医生来劲了,偏不回答,“我还是第一次见你带女生来呢,这次认真了?”
李煊捻灭没抽完的烟,转身挤了进门,肩与医生的肩膀碰撞了一下。
“哎,你这人袭医啊。”
屋里于绘晨坐在床上,裤脚挽起,膝盖有大片的擦伤,医生给她做了包扎。于绘晨对上李煊的眼睛,不自觉闪躲了下。
李煊拿出手机,解了锁递给她。
“你的号码。”他说。
于绘晨低头输入一串数字,在联系人姓名那一栏停了好久,最后还是打上了真名。
李煊接过看了一眼拨了过去,然后放入口袋。
于绘晨松口气。
医生打包好了药和各种药水,说了几句叮嘱的话,让她好好休养,过几天就会好的。
“我先走了。”李煊站在门口,对于绘晨说:“手机随时带着,有事给我打电话。”
于绘晨点头。
她旷了一早上的课,中午几个室友见到她都吓了一跳。
夏天越来越近,这几日气温渐高,于绘晨早就换上了短袖校服,使得她胳膊和其他外露的地方伤口更深,且一览无余。
于绘晨怕她们多想,轻描淡写地说是早上摔了一跤。
这个说法自然没人相信。
她打开手机,存下了李煊的手机号,备注为“AAA”。
下午于绘晨正常上课,老师对她多次请假、翘课颇有微词,于绘晨认了错,老师苦口婆心地教导她,希望她别走上弯路。
宋知礼全看在眼里,终究是什么都没问。
放学后,徐辉看望伤员于绘晨。
于绘晨身残志坚,行动上看去较常人别扭和迟缓,心理创伤修复了七七八八,在班主任的教诲下,该补功课就补功课。
临走时于绘晨对徐辉垮起的丧脸嘱咐道,别告诉宋知礼。
徐辉心想宋知礼都躲着自己,他倒是想告诉也得要能见着人。
晚自习结束,徐辉照常守株待宋
宋知礼扶着于绘晨走在回寝队伍的末尾,见到了徐辉,她面不改色地对于绘晨说:“绘晨,我要去小卖部买支红笔。”
于绘晨说了声“好”,暗想这个烂理由自己好像用过,她朝着徐辉眨眨眼,表示威胁。
徐辉在嘴前做了个拉锁的动作。
于绘晨拖着“半身不遂”的身体,独自上楼。
宋知礼真去小卖部买了红笔,回来后用清清冷冷的眸光注视着徐辉。
五月白日闷热,夜晚倒还算凉爽,可徐辉怎么出了一层汗。
宋知礼抽出一张纸巾递给他,柔声道:“擦擦吧。”
徐辉作惊恐状,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怎么?”宋知礼蹙着秀气的眉,“嫌我的纸不干净吗?”
徐辉几乎是拽着接过,语无伦次道:“没,怎么可能,怎么会……我是怕我弄脏了纸巾……”
他边擦变想,这纸巾怎么不吸水啊,汗越擦越多。
“你……今天怎么肯和我好好说话了啊。”徐辉小心翼翼地问。
“徐辉。”
宋知礼叫他的名字,徐辉迅速站直了,脑中陶醉:啊,她的声音好好听,怎么跟别人喊我名字的时候感觉不一样。
“你告诉我,于绘晨今天干什么去了。”宋知礼语气平静。
“我不知道啊……”徐辉摸摸鼻子。
宋知礼抬眸,与徐辉对视,她的脸上没有愤怒,没有不安,只是像唠家常一样,问他:“你们早上碰到了?”
“没有……”
宋知礼走近一步,“然后说了什么?”
徐辉后退一步,“什么也没说……”
宋知礼停了,“那就是碰到了。”
“……”面对女神的拷问,徐辉有苦说不出。
宋知礼说:“看着我。”
徐辉飞快地瞄她,飞快地垂下头。
不敢看。
不公平。
美人计,犯规了。
“好吧……我说。”弱小无助的徐辉举白旗。
另一边,于绘晨在楼上暗中观察,看徐辉节节败退,默默扶额。
弟,你可要把持住啊。
徐辉把于绘晨出卖了个干净,望着女神远走的背影,悲愤地想,好像女神和绘晨学姐才是真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