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香指挥着小太监往浴桶里倒热水，又伸手去试水温，确定水温合适之后开始往水中添加有安神舒缓作用的香露。
宋会云则给姜璟更衣，她踮起脚尖去解外领纽，明显地瞧见了姜璟喉结滚动了一下，随即呼吸有些急促起来。
等解了外领纽，宋会云偷偷抬眼去看，姜璟的面色如常，只是耳朵却烧了起来。宋会云又去替他解腰带，手心下的腰腹微不可查的抖了一下。
宋会云双手捧着腰带，姜璟这是……害羞了？纵使宋会云不想用这么纯情的词汇来形容姜璟，可姜璟的表现实在是太像那些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匆匆对上一眼便要偏过头去。
期期艾艾，带着几分欲拒还迎，一不小心的身体接触，便要烧红了脸，磕磕巴巴讲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这是认出自己来了？可宋会云想不通，若是姜璟认出自己，以他如今的身份地位，怎么会不揭穿自己？可若是没认出自己，那就是移情别恋？
可这也不像，半个多月不闻不问，一夜之间十分上心，姜璟瞧着也不像是神智有所损伤的模样，断然也不会突然性情大变。宋会云着实是捉摸不透姜璟到底在想些什么，干脆就不去猜测姜璟的想法，见招拆招，更是无招胜有招。
宋会云脱过了中衣，正要替姜璟脱去里衣，姜璟突然抓住她的手：“够了，你们都出去，朕……自己来。”
姜璟说完话，像是被火燎了，立刻就松开了手，甚至转身背对着宋会云，殊不知宋会云眼睁睁瞧着他同手同脚地走向浴桶，耳垂红艳如杜鹃，忽生出一股娇柔的味道来。
宋会云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在心中唾弃自己，当机立断带着蒲香出了浴房。宋会云低头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手，不只姜璟紧张，她也紧张，她还不曾见过男子赤身裸体的模样，若是姜璟真要她们继续伺候，她怕是也要羞死了。
一边的蒲香倒是习以为常，见宋会云红着脸，轻声笑道：“这还是掌侍第一次伺候陛下沐浴，殿中每人都定了职责，从前都只我一人做这些事。”
宋会云轻咳了一声，对伺候姜璟沐浴的事只字不提：“只咱们俩在这儿，不用叫我掌侍，倒把我们叫生分了。”
蒲香本来就是试探地叫了一声“掌侍”，她对宋会云一朝升迁还颇为不忿，来得比自己晚，做事也是笨手笨脚的，也不知怎么就得了陛下的青眼，忽然就升到了掌侍的位置。
蒲香嘻嘻地笑：“那我就还叫你云儿，这样也亲热些。咱们陛下沐浴不要人在一边伺候，向来如此，程潇潇还眼热我来伺候陛下沐浴，争着抢着要过来。向姑姑干脆就让程潇潇和我换了一天值，她可劲地描画她那张脸，谁知陛下根本就没注意到她，叫的还是我的名字，程潇潇脸都要气歪了。从那以后啊，程潇潇再没提过要来伺候陛下沐浴。”
宋会云不知道还有这一件事，被蒲香逗乐了，回头看了一眼关着门的浴房，低声问她：“真的啊？”
蒲香笑得更欢了，用手捂着嘴：“我还能骗你不成？宫里的人都知道，她丢了好大的脸，那几天脸都是青的，一点儿笑也没有。”
两个人在门口聊起了程潇潇，蒲香看不惯程潇潇整天搔首弄姿的模样，对她有一箩筐的指责。宋会云则专心致志地充当一个倾听者的角色，听到有意思的地方更是捧场的笑。
两人聊得起劲，身后的门忽然就开了，二人转身给姜璟行礼，宋会云跟着姜璟回了明华殿，蒲香则留在沐尘房里收拾这些脏污的衣衫。
伺候了姜璟睡下，宋会云才得以休息，她和李汀走出门外，忍不住伸手锤了锤自己的肩膀：“李公公，这当掌侍可比宫婢累多了，宫婢还有得换值呢！”
李汀被逗乐了：“你怎么不说殿内宫婢一月月钱只一两，掌侍能有六两？发月钱的时候你可嫌不嫌银子重？”
宋会云也乐：“这倒是，干多少的活，拿多少的银子，不过……”
李汀看她犹豫，问她怎么回事。
宋会云叹了一口气：“原本我们这些分不到宫殿里的低等宫婢，若是做够了五年是可以出宫的，但如今到了明华宫里伺候，五年之后还能出宫吗？”
李汀也沉默了，他们这些太监是没根的人，外面和宫里也说不上哪儿更好，但这些个宫女们不一样，低等的不受重视，五年一换，高等的就要看宫里的主子们放不放人了。
宋会云看李汀沉默了，知道这事不好办，尤其是现在姜璟已经盯上她了，即便姜璟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他也未必肯抬手放自己离开。
真是处处坎坷。
宋会云缩在被子里，眼睛都睁不开：“好姐姐，我真是太困了，你让我再睡一会儿。”
宋柳儿笑话她：“你还睡呢！陛下也是这个时辰起身，待会儿她们伺候过陛下起身就要换值了，你再不起赶不上用早饭了！”
宋会云欲哭无泪：“伺候陛下用早膳又不是我的职责，用过早膳陛下就要去上早朝了，我们又不必随侍，为什么我非得早起。”
宋柳儿大手一挥，把宋会云的被子给掀开：“你要是去晚了陛下怪罪下来，你可受得起？”
宋会云艰难地起身，心里不停地咒骂姜璟，好端端的非要让自己当这个掌侍，还非要自己随侍，晚上睡得晚，早上还要早起，自己的魂还在梦里没出来呢！
宋柳儿打了一盆冷水，把帕子拧得半干直接糊在宋会云的脸上：“来来来，让你清醒些。”
一边说一边用力地在宋会云脸上擦拭，宋会云连连讨饶：“醒了！我醒了！姐姐下手轻一些！要破皮了！”
两人入了明华殿，姜璟方穿戴整齐，正要用膳。让宋会云好奇的是，许尤竟然也在，正是许尤伺候的姜璟更衣。
许尤在姜璟身边伺候，连李汀都要往后稍稍，穿戴过衣物，许尤又伺候着姜璟用早膳。姜璟不用人布菜，许尤便往后退了两步，和宋会云斜斜地对着。
宋会云略一偏头，对上了许尤的目光，不同于第一次明晃晃的恶意，眼里满是复杂纠结，甚至不敢同宋会云对视太长时间，刚一对上就偏过了头。
宋会云的心剧烈地跳动，这个眼神里不再是从前的轻蔑，但宋会云说不清到底是什么样的情感。
一顿早膳，宋会云偷偷打了十三个哈欠，根本没注意姜璟的筷子放了又放。
姜璟对着许尤耳语了几句，便带着李汀出了门，许尤叫住了宋会云：“宋掌侍，想必是我昨日没说明白，您只需辰时三刻到陛下身边伺候即可，不必来这么早。”
宋会云咬紧了牙，在脸上挤出一个微笑：“是我没问清楚，多谢总管提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