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和景明，风和日丽。太阳斜挂在宫殿上的屋檐上，照得人暖洋洋的。
有几只小雀站在殿外的楠树枝上，叽叽喳喳的叫着，给明昭宫祥和静谧的气氛增添了几分灵气。
忽然一位少年挥舞的剑风打到了这棵楠树附近，几只小雀似是察觉到了危险，飞快的振着翅膀飞走了。
“景昱殿下，到辰时了，该去用膳了。”
云月捧着布巾，走到少年身侧说道。
“我知道了。”
留下这四个字后，纪景昱接过布巾，擦了几下脸上的汗水。
擦完脸后，少年低着头用极小的声音道了一声谢，之后便快步走进偏殿换衣裳。
云月见少年这般模样轻笑一声，随后静静地站在门口等着。
她看着手中的托盘，想到少年在陈国时的境遇，不由得为他的坎坷经历哀叹。
这些时日多亏了有王后照拂，不然景昱殿下在樊都王宫孤身一人，怕是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头。
云月家中也有一小妹，和景昱殿下差不多的年纪。几月前刚见这位陈国殿下时，云月甚至觉着自家小妹都比他重些。
正是长身体的孩童，这位殿下也忒瘦了些……
不待云月多想，纪景昱便换好了一件青灰色褂子走了出来。
云月见状也不再多想，领着他到明昭宫正厅。
明玉衡百无聊赖的坐在椅子上晃着腿，她看向身边的小宫女道：“云姐姐，哥哥和云月姐姐还没到吗？”
那位小宫女看了眼漏刻，耐心道：“快了公主，二位该是往这边赶了。”
明玉衡轻嗯了一声，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右侧雕花关着的门。
她在心底一下一下的数着数，只盼望着在她数到一百时，能看到他们的身影。
还未等她数到半数，那扇门便被云月推开。
明玉衡两眼一亮，一骨碌跳下椅子，一只手拉着云月，一只手拉着纪景昱走到餐桌旁。
“太好了，哥哥和云月姐姐到了，阿衡已经等你们好久了。”
云月被明玉衡牵着走到桌边，她笑着拿起桌边的餐具，为二位小殿下盛满了汤羹，她将一碗汤羹推到明玉衡面前：“小殿下快吃吧，您不用早起和景昱殿下晨练，一会儿可要好好跟着景昱殿下用心跟夫子上课才好。”
说完后，云月便退到门侧。
明玉衡坐在椅子上嘀咕道：“那是因为夫子说我天资聪颖，就算不用晨练也可以……”
纪景昱看着女孩这不服气，非要和他挣个高下的样子，不由得轻笑一声。
他将手边的糖蒸酥酪轻放到明玉衡的调羹旁，明玉衡也见怪不怪，见云月正端正身板的站着，没有将视线分到这边。
她眉眼弯弯的端起酥酪，大口的吃了起来。
前段时间因为明玉衡牙疼，云梧王后便断了她每日的甜食，她每日便只能吃些软烂清淡的食物。
天知道那些时日，她有多难过。
多亏了几日后的早上，哥哥忽的说他不喜甜食，将他早膳里的酥酪分给了自己，不然，她只能去求母后了。
至于父王，他最听母后的话，若是去找他，定会绷着脸给自己讲一大堆道理。
纪景昱看着明玉衡一脸满足的样子，嘴角也不自觉的微微上扬。
他低头看着身前与明玉衡一般无二的餐食，面不改色的将清淡的饭菜全部吃下。
***
学堂内，一位仙风道骨的老人端坐在上方，他一手拿着小木棒，一手拢着自己的胡须。
随着他右手轻敲了下右侧的木鱼，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明玉衡胸有成竹的拿起桌上的三枚古币放到龟壳中。
明玉衡握着龟壳缓缓闭眼，双手微合放置胸口前，须臾，她睁开眼，上下摇晃着龟壳，其中的钱币也随之发出当啷，当啷的响声。
哗啦一声，几枚钱币掉落在桌上，明玉衡拿起纸币，将这次的结果记录再在册后，再次重复之前的步骤。
钱币再次掉落出来后，她侧头看了看册上的记录，随后拿起桌上的糕点，轻轻掰开，里面竟包裹的类似糖浆一般的液体。
只是明玉衡却觉得这块糕点肯定不会像糖果一般香甜。
明玉衡侧过身子想看看景昱哥哥那边如何，却发现他正面无表情的吃着桌上的糕点。
虽然纪景昱没有表露出好吃或是难吃的表情，可是明玉衡偏偏有一种直觉，觉得纪景昱定是吃到了那块经过师傅精心制作的糕点。
一想到这，再联系纪景昱那张没有丝毫波动的脸，明玉衡顿时觉得一阵好笑。
正在她思索时，坐在上头的云斛恨铁不成钢的叹了一口气。
“景昱殿下，老夫自己做的糕点两块都是不同的颜色，你能骗过自己，还能骗过老夫不成？”
说着，他又指了指在一旁笑着看戏的明玉衡：“你甚至连玉衡小殿下都骗不过，唉！”
忽然被点名的明玉衡手忙脚乱的坐好，有些心虚的拿起书册挡住了自己的脸。
纪景昱闻言，也放下了手中的糕点，一副认真听训的模样。
云斛看了眼桌案上的书册道：“修奇门之术须通慧根，像玉衡小殿下这般的人，慧根灵净，修习自是事半功倍。
先前小梧在门中修习时，也不似小殿下你这般开窍。
老身本以为此身技艺无可所托，甚幸甚幸，在垂暮之年能得见小殿下。
老身此生也算是死无遗憾。”
明玉衡听到师傅夸奖，自是喜悦非常，但瞥见身侧的纪景昱又将心中的欣喜按了下来。
云斛接着说道：“门中不乏对此道不通的弟子，景昱殿下也不必苦修这一门。
若能精通其他课业，将来亦能有安身立命之本。
殿下万事不可操之过急，你应该知晓慧极必伤，强则极辱的道理。”
纪景昱垂下眼帘，不动声色的将手收回到袖子里。
明玉衡看了看座上的夫子，似是有些古怪，但她说不出来到底哪里古怪。
算了不想了，母后之前也说过，云斛夫子最喜欢说些模棱两可的话。
她觉得云斛师傅是想让他们这些凡夫俗子觉着夫子是掌握了大智慧的人。
不过，夫子确实很有智慧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