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我们这么匆忙是要去哪里呀?”
跟在明玉衡身后的阿月提着裙摆小跑道。
明玉衡闻言,这才放下来手中的攥着的小太监的衣领。
她刚才走的急,忘了问陈王给安排的住处在何地。
当时,满脑子里都是纪景昱对她撩拨的话语,哪里还想得起来这档子事。
疯子。
他就是个疯子。
纪景昱定是被这王宫逼疯了,才对她说出那些拨动心弦的话。
要不然,就是有所图谋。
对,一定是这样!
一定是这样……
可她在陈国孤零零的一个人,有什么可图谋的呢……?
难道是要放长线钓大鱼?
明玉衡闭了闭眼,将脑中乱七八糟的想法通通清了出去,随后她看向一旁的小太监。
那小太监身量比她高些,但也不过一二指头。
一身紫衣披在身,衬得他有些老成。
那小太监虽被拖拽至此,头中有些混沌,但瞧见眼前的人目光锐利的盯着自己,原本有些发昏的脑袋也瞬间清醒过来。
他正身拱手道:“回大人,大人的居所是南明殿。”
听到这殿名,阿月不解道:“为何叫这个名字,倒不如是刚刚婢在瞧见的‘临华殿’有讲头。
倒像是生搬硬凑一般……”
原本准备离开的明玉衡听到这句话,迈开的步子硬生生的又收了回去。
那小太监见明玉衡的脸色愈加发黑,便自觉的回避了这个问题,只模糊其词道:“陛下的心思,岂是我们这些小人物能揣测的。”
“二位大人莫要在这小事上纠结,想必二位旅途辛劳,快些回殿歇息吧。”说着,小太监便在前头领起了路。
明玉衡像是认命了一般长叹一口气,跟上了那太监的脚步。
在路上,明玉衡走到紫衣小太监身侧,旁敲侧击道:“南明殿听着不像是个小轩阁,先前是有什么人住过吗?”
“无人,大人您是头一个。”那位太监神色不变的回答道。
“是新建的宫殿?”
小太监摇了摇头“南明殿已经修缮好些年头了。
之所以没有安排人住,是因为修建好后,时常有宫人反应夜间在殿内见过人影,还时不时的传来怪声。
一时间,人心惶惶,谣言越传越厉害。
最后迫不得已,这才废弃了下来。”
“那你家陛下是觉着我阳气重,能压得住邪祟之气?”明玉衡笑意隐隐的说道。
似是没想到明玉衡会这般发问,小太监的身形定了定,随后平常道:“大人多虑了。大人有经世之才,南明殿离政殿也更近些,陛下这才做此安排。
更何况时过境迁,就算真有什么妖魔鬼怪,也早早的就消散了。
哪里轮得到他在大人面前作威作福。”
明玉衡漫不经心的说道:“一口一个大人,像是我真是什么大人物一般。”
“陛下的贵客,都是大人。”
听着他滴水不漏的回答,明玉衡也没了想要细问的心思。
片刻,一行人便走到了南明殿。
走进殿内,放眼望去室内的环境却没有想象中陈旧的模样,就连桌案都是色泽发亮的红木。
殿内的每一处都铺上了脚踏的毯子,是银白色的兽毛,没有一丝杂色。
香炉中点着有清甜香味的香料,沁人心脾的果香盘绕在心头。
一步一奇珍,五步一书架,十步一小榻。
比先前的政殿还要奢侈。
怕来人没了兴致,空余的柜子上还堆满了稀奇古怪的小玩意。
只是不知是为了贵客特地收拾了一番,还是这富丽堂皇的模样就是它的本来样貌。
阿月自出生便没见过这般富贵的宫室,便是十多岁时被接到樊都,也要守着礼制,不能太过逾矩。
后来她随着公主去了封地,管制才稍稍送了些。
尽管如此,长公主府也未曾这般铺张,或许这般布置甚至可以说是奢靡。
直叫她看呆了许久。
公主到底是答应了陈王什么样的条件,才使得那杀人不眨眼的陈王这般看重公主?
这些宝贝装饰,莫说十个她,便是一万个阿月给明玉衡当一辈子的贴身侍女,也赔不起。
明玉衡视线略过各色各类的陶俑、玉器、首饰,心中也不免咂舌纪景昱真是大手笔。
在看到墙壁上的一副墨色挂画时,她呼吸不由得一滞,目光一直看着那副画像。
领路的太监见明玉衡不为所动的站在原地,以为她是有些不满这里的布置,笑道:“大人可是觉得这些物件太庸俗了些?
陛下准备的匆忙,有好些至宝都停在路上,还要有些时日才能抵达上京。
大人便多担待担待……”
还未等他说完,明玉衡便打断了他的话:“那副挂在墙上的画,可以拿给我细瞧瞧吗?”
那小太监抬头顺着明玉衡的视线望去,那画画着的是一位宫装女子坐在榻上,笑着与膝前的女童玩闹的内容。
他脸上仍然笑着,心底却暗骂手下的人做事不利落,竟将宫妃仕女图挂在此处。
陛下心尖儿上的人若是不在意还好,若是发了脾气,他定要好好教一教宫人们这宫里的规矩。
“大人若喜欢,改日奴叫宫廷画师为您也做一幅画像。”他这样说着,一边取下墙上的画递到明玉衡手中。
明玉衡看着手中的挂画,心里五味杂陈。
她动作轻缓的摸着画中面目端庄的女子的侧脸,抚过女童的乌黑的鬓发。
怎么看都看不够,毕竟画上的人是她的母后。
她已经很久没见过云梧王后了,哪怕是在梦中也未见过。
她哑声道:“公公,这幅画我可以带走吗?”
那太监犹豫片刻,但想着陈王的指令,随即点了点头。
“莫说一副画,便是大人想要这南明殿的所有物件,都不会有人说一个不字。”
明玉衡听后,似是害怕画作会张腿逃跑一般,将那幅画卷好后紧紧抱进怀中。
见自己的职责已经完成,那太监刚想要离开,便被明玉衡叫住。
别扭道:“谢谢。”
他停在殿前,向明玉衡深深行了一礼:“奴定将话带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