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来人往的街道上，云月紧紧的握着那只娇小柔软的手，生怕一个不留神小公主便被不安好意之人掠去。
在云月的斜后方跟着纪景昱，他和二人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又因为他比公主年长四岁，并且日日习武，因此云月到也对纪景昱放心。
娘娘将看护两位殿下的任务交给自己，她可千万千万不能让这两位殿下有危险，云月暗暗这样想着。
而被拉着的人却没有那么高的警觉性，明玉衡每每路过一个摊贩都要好奇的打量一番，并细细的问摊主一些稀奇古怪的问题。
比如说，“你说你的饼子有百年历史，那为什么做了这些年的烤饼还没有厌烦呢？”
“和之前一个味道的话，为什么樊都的人还没有吃腻呢？”
“为什么大叔你在樊都待了这么长的时间还没想过离开呢？”
“为什么……唔……”
每次在摊主不耐烦到极致的时候，纪景昱都会笑着拿些吃食堵住明玉衡的嘴巴，然后将她拉到一边。
云月则是顶着摊主要杀人的目光中，颤颤巍巍的拿出铜板付钱。
这也不怪明玉衡好奇心过剩，她此前从未离过宫，这是她第一次去往宫外，有许多新鲜的玩意她都闻所未闻，难免精力旺盛，活泼了些。
“好公主，云月求你了，下一次咱们可不能在追着人家问东问西了。”
云月哭丧着一张脸，跟在二人身后说道。
天可怜见，要不是她拿钱拿得快，那摊主就要将她生吞活剥了也说不定。
“哈哈。”明玉衡尴尬的笑了几声。
“下，下次肯定不会这样的啦……”
走在后头的云月苦笑一声，几刻钟之前，小公主你也是这样说的。
樊都的商贩摆摊区域有着严格划分，这片区域主要售卖零嘴，吃食一类的东西。
还要走一小会儿才能到卖小物件的地方。
“唉。”
云月长叹一口气，她直了直腰板，看着眼前嬉笑打闹的一高一矮两道身影，眉心舒缓开来。
自家公主能怎么办，只有宠着了，只要小公主开心就好。
这时，他们走到一处卦摊前，明玉衡看着眼前蒙上白布老爷子，问道：“老先生，你双目不能视物，这样还能给人卜卦吗？”
那老爷子没有回答明玉衡的疑问，反而反问道：“两眼清明，便一定看得真切吗？
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
明玉衡听着老爷子的话锁眉思索片刻，道“阴阳卜算，本就飘渺。人心所求，多为虚妄。如此为何一定要看得真切？
师傅曾说过，人心是这个世界上最难懂之物，可向外人展现七窍玲珑，亦可顽如硬石，执拗不可变。
老先生又为何要执于此道？”
听到这话，坐在摊后的老先生忽的大笑起来，他身上的白褂子也跟着抖动起来。
“哈哈！
是了！
你这个女娃娃，说起大道理来倒是一套跟着一套！”
说完后，那位老先生振了振衣袖，从宽大的袖子里伸出一双干瘦的手来，他摘下眼前的白布，缓缓睁开眼睛。
那是一双黑亮亮的眼眸，像一潭清澈的清泉，没有丝毫污垢。
他将白布带放置一边，探出手。
见那人的手伸向明玉衡，纪景昱二话不说挡了她身前，一把抓住了那双手。
那人也不恼，只是笑道：“这位小公子怎么火气这么大，我这个老古董只是觉着和这位女娃娃有缘，想为这个女娃娃摸摸骨。”
纪景昱有些惊讶，但却没有松开手。
他转身看向明玉衡，征求她的意见。
明玉衡也拿不定主意，她侧过身子，看向云月。
云月摸着下巴，沉思片刻，她斜眼看向阴影的某处。
过了几秒，她抬手笑着摸了摸明玉衡的头，道：“那就麻烦老先生了。”
纪景昱这才缓缓松开手，但仍在一旁警惕的看着他。
明玉衡走上前道：“老先生你给许多人摸过骨吗？”
老爷子摇了摇头。
“除却你这个女娃娃，有一个人，不过那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明玉衡双手搭在摊布上：“那他后来有找过你吗？”
老爷子摇了摇头。
“老先生那你有孩子吗？”
老爷子摇了摇头。
“老先生，你好可怜。”
老爷子听后身子僵硬的顿了顿，这女娃娃，真是直言不讳。
算了，算了，他大人有大量。
他将手放在明玉衡的脑袋上，布满苍老痕迹的双手，按得明玉衡有些疼。
就要她要坚持不住准备喊人时，老爷子倏地放开了手。
明玉衡嘟着嘴，跑到云月身后，双手还心有余悸的护着脑袋。
真真是疼死她了，下次她再也不和路边奇奇怪怪的人搭话了。
“女娃娃……你……”
明玉衡一边苦着脸，一边看着他，面上的表情可怜极了。
看着这样的女娃娃，他不禁失笑。
这样的女娃娃，将来竟也能搅乱这天下的局势吗？
“女娃娃，你命格好，是个能富贵一生的孩子。”
“我知道。”明玉衡嘟囔道。
“你气运好，这天爷就看不得像你这般好命女娘。须得遭砥砺之艰，罹磨砻之苦，才能周周转转走完这一生。”
原本就经受皮肉之苦的明玉衡哪里听得了这些，她的眼泪泫然欲泣的挂在眼眶上。
“云月姐姐，他是在说我命不好吗？
姐姐，那我还能给母，母亲和父亲一起养老送终吗？”
云月看着明玉衡这番模样，心疼得都要碎成两瓣了。她讥言道：“老先生，我家女娘自然会顺水顺风的，你莫要吓她。”
说着，云月便一把抱起哭哭啼啼的明玉衡，头也不回的离开，纪景昱也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白发老人看着三人离去的背影，轻叹道：“帝王，哪有那般容易呢？”
“云月姐姐，阿衡，是不是坏孩子？”明玉衡一边哭，一边说道。
“胡说，我们小公主明明最讨人喜欢了，小公主那不过是个不知哪里来的术士罢了。等我们回到宫中，叫云斛大人好好给您瞧一瞧。”云月拍着明玉衡安慰道。
“我也认为公主定会平安富贵过完此生。”
“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