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霞带着儿子高强与婆婆高母住在一起,刚结婚那会,婆媳间相处还算融洽,日子久了,双方的毛病就渐渐暴露出来。芸霞冷冷的性格引来左邻右舍的议论,高母看着眼前这憨憨傻傻的小儿媳妇,也开始指责起来。芸霞只是闷头干活不回应,她本就不善言辞,也确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坐月子时,母亲孙氏送来两只老母鸡和一些滋补品,高母看着两只活蹦乱跳的母鸡,没舍得杀,留着下蛋了。每日三餐只给芸霞送碗红糖水荷包蛋,穷人的思维是不懂得“爱出者爱返,福往者福来”这个道理的。家中高母当家,所有的支出都是高母说了算。可高母那边的娘家人来做客,高母都能烹饪出一桌好菜来。芸霞看在眼里,也记在了心里。第三年,芸霞生下小镜,月子做完后,便跟高辩提出“要去城里生活”,高辩也看出来高母不喜欢芸霞的性格,长期这样下去,对家庭不利。开春后,芸霞抱着小镜跟丈夫去了省会桐庐市。
高母带着大强在高家村生活,平日里串串门,赶个集,日子过得倒也自在。那日在村口遇到刘氏,就是帮芸霞接生的道婆,高母讲述了儿子媳妇带着小镜去桐庐的事情,刘氏一听,急了,“小镜六岁之前不能离开家乡啊,这个孩子要在农村长大最好不过了,你家高辩那个性格和脾气,伤妻克子啊……”。高母一听,也慌了神,忙问,“这可怎么办啊,妹妹,你得帮我啊,我要想法把小镜带回来哦。”刘氏看了高母身边的大强,小手小脚小脸蛋,她灵机一动,“有了,你把大强送去,把小镜换回来,大强这个孩子出息不大,估计是来还债的,不管高辩咋折腾,孩子也就这么回事了。”
高母回家后,与高父商量道,“孩他大,我想着大强是个男孩,小镜是个女孩,应该把男孩送去城里见见世面,女孩呢,以后长大了再送去。”高父本就看男孩重,很爽快的就答应了。
高辩夫妇带着小镜来到桐庐钢铁厂,同宿舍的小周没结婚,就主动离开去同事那里挤一挤。那个年代收入本就不高,三个人生活,高辩很快就捉襟见肘。如果在乡下,甭管吃孬吃好,都能吃饱啊,可城里啥都要花钱买,这一天天的,光靠他的死工资确实不行啊。高辩开始在宿舍区周围转悠,仔细观察之前来的其他家属们都在忙些什么。卖卤鹅的,做裁缝的,摆小摊的,补鞋子的……他开始和芸霞商量,是不是能做点小生意。芸霞感觉孩子太小了,最好能再等一年。高辩是个急性子,说一不二,非常强势地说,“把小孩放在摇床里,不会耽误你做事的,我下班回来也能帮忙一起干啊……”。芸霞拧不过丈夫,只能答应找个路口的位置蒸包子卖。一周后,高辩就将蒸包子用的大炉子和蒸笼买了回来,还购进了十袋面粉。做面食一直都是芸霞的强项,赵氏包子铺很快就开张了。
可怜的小镜每天躺在摇床里,除了睡觉就是喝米糊,偶尔哭闹一会,起初高辩还能耐着性子帮孩子换个尿布,洗洗擦擦,日子久了,高辩开始不耐烦了,感觉孩子就是个累赘。同乡大袁回去探亲时,高辩请他顺道把高母带来接小镜回乡下。高母本就想把小镜换回去,这次正好和大袁一路,带着大强先坐客车再换绿皮火车,很快就到了高辩的住处。
望着摇篮里瘦弱的小镜,高母哭了,她没想到孩子会变得如此面黄肌瘦。高母对儿子媳妇说,“小镜太小了,我带回家照顾,大强能走能跑了,你俩带在跟前好好照顾吧。”高辩看着大强,本想让母亲把两个孩子都带走,不要影响他们夫妇挣钱,可看着母亲一脸的严肃,还是没好意思说出口。大强抱着奶奶的腿大哭,“阿奶,我要和你一块回老家,我不能跟你分开,我怕,我怕……”。高母心里一酸,也跟着哭。她心里明白,儿子高辩那个又犟又急躁的性格,芸霞那个冷冰冰的性子,大强跟着他们,一定是苦多乐少。可自己也没有精力照顾两个孩子啊。第二天一大早,高母狠狠心,带着小镜去火车站坐车回家乡了。到达县城换客车时,小镜哇哇大哭,高母抱在怀里,边哄孩子边流泪。这面黄肌瘦的小模样,我能平平安安把她带大吗?车上邻座的一位老大娘,看看包被里的婴儿,问道,“大妹子啊,你这小孩是啥情况啊?”高母回答:“俺家小孙女,明天就够五个月了。”“这孩子怎么看着这么小呢?”老大娘接着问道。高母无奈地说,“她爸上班,她妈忙着挣钱,都不好好带,没有办法我才带回来滴。”
夜幕降临后,高母带着小镜回到了家乡。